第18章 潜龙在渊（下）

巨兽闪烁着两只巨大的瞳孔，与我们近若咫尺，热乎乎的鼻息几乎就要喷在脸上。胖蛋吓得连连后退，而巨兽却并没有追赶，只是默默的看着我们，一副好奇又警觉的神情。

我和张毅紧紧靠在山壁上，大气也不敢出。

“我说蛋爷，我怎么觉得它跟人似的，好像脑袋能想东西呢……”我悄悄的贴在他耳边说。

“它看得我心里发毛……你说它想啥呢？”张毅轻轻回道。

“可能它自己在这个地方老多年，没见过人吧……”眼见张毅要捡地下的石块，我示意不要招惹它。

巨兽端详我们半晌，好像自觉无趣一般摆了摆尾，转手又没入了黑暗……

等亮光走远，空气中没有了巨兽的气息，我们才敢重重的喘起粗气，跌坐在地上发现，刚才的一晌竟已经骇得满身冷汗。张毅重新捡起地上的油灯，鬼头鬼脑的看向深空的黑暗，确认巨兽确实走远了，才把手里紧握的石头松手。

“蛋哥，咱们……要不回去？”我试探性的问道。

“都到这了，还是下到底看看吧！”张毅伸了伸脖子，竟出乎我意料的说。

“好吧！其实刚才那条巨兽应该没有恶意，估计是在这黑暗中我们的油灯太显眼，把它吸引过来了！它那个样子让我想起了一种生物，它并不是龙，应该是蛟吧！上古传说蟒生百年为化蛇，化蛇千年为蛟，再二千年为青龙。这只蛟虽然还未化龙，但看样子用不了百年也得腾云而去了。”

“我说你一个堂堂S大学历史系毕业的高材生，怎么满脑子都是神神怪怪？我看就是一条森蚺在这个黑暗峡谷的时间太长，没有天敌才长的这么巨大，再就是整天接受不到阳光有点变异罢了！”

“不！你以为的历史并不一定是你以为的历史！这是我读大学时的导师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中华文化可考的历史现在只能推到商周，甚至夏朝目前正统的史学家都有所存疑，更不用说神话传说时代的历史，现在的神话时代历史也只是根据存世的一些资料推测的而已。我们学历史的从来不相信历史，我们只相信证据！”我神情坚定的看着张毅。

“那你给我讲讲，这蛟有什么本事？它吃什么？咱俩下去会不会被吃了啊？”

“它要吃刚才就吃了，我也不知道它有什么本事，现在有蛟记载的都是些伪书，没有参考价值。但是，我可以确定的是，以它的体形，一尾巴就能拍死我们！”

刚说完这句话，下面突然传来隆隆的响声，顷刻间脚下突然地动山摇，直晃得我们头晕目眩。我赶紧拉住张毅就势趴在地上，头顶的碎石暴雨般倾泻而下！

“怕是地震了！躲在这里别动！”我拉住张毅紧紧趴在一块巨大岩壁下，身体控制不住的晃来晃去。

碎石落了一阵突然停了下来，地面也不再剧烈的摇晃。此时，我隐约听到谷底的流水声越来越小，再过了一会儿竟然消失了！又是什么情况？！

张毅灰头土脸的，抖了抖身上的土，正要探出身子看看谷底出了什么状况，一根火柱从谷底腾空而起，冲击带起的落石碰到火柱顷刻就化成了灰烬！

“我去！蛋爷我差点就挂了！”吓得张毅又退回崖壁。

火柱腾空的一瞬却又极速消逝，再也没有半点痕迹，若不是崖边焦糊的藤曼和尚存的余温，我都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不行！这个地方不能再停留了！我们得马上撤回去，此路不通！

和蛋爷目光一对，他立马明白了我的意思，我们起身就往来路跑去。还没跑几步，又是一阵地动山摇，伴随着隆隆的轰鸣声，好几根火柱同时从谷底腾空而起，瞬间照亮了整个峡谷。峡谷的全貌一下子呈现在我们眼前：

峡谷呈巨大的桶形，被直立的山壁环绕，环视一周没有任何出口，唯一的路就是我们脚下的岩壁小路，从上面的藤曼处绕着山壁一路延伸到谷底。谷底此刻离我们也就还有百米，并不太深，但却没有任何阳光能照射进来；谷底正中貌似有一块圆石，像极了幻阵树林的祭台，祭台一侧喘着重重鼻息的正是刚才我们看见的蛟。在火光下的蛟更是骇人，它庞大的身子足有一列火车大小！此时它头颅高昂，怒目圆睁，正恶狠狠的盯着祭台的另一侧。祭台另一侧是一条河，宽十丈有余，河流有一半隐藏在黑暗中，河水若隐若现，外面的水流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退却，而几根冲天的火柱却正是从阴暗处的河流喷发而出。

火柱又消失了……

双眼还没适应突然的黑暗，几根更加灼热的火柱又腾空而起，同时传来一声震天动地的吼声！我定睛再看，一只九头四足，身体笨拙庞大的古怪生物正从黑暗处的河流缓缓走出，几根火柱竟是从这异兽的四个头中喷薄而出！

这只异兽共有九头，四头喷火，另外五只头正低头吸取河水，圆滚滚的肚子越发鼓胀。

祭台对面的蛟一动不动，紧紧盯着这只怪异的生物，但重重的鼻息表明，它也觉得这只异兽来者不善！

“哇……！”异兽九头全部昂起，九口大张，四头喷火五头喷水，嘹亮的吼声竟然好像初生的婴儿一般。

蛟身形灵动，身子一扭便躲过了异兽的攻击，碧绿的脸上充满了不屑。

异兽一击不中，但刚才的四根火柱却引燃了峡谷岩壁的藤蔓，整个峡谷被熊熊火光照的通亮。

蛟也不急于反击，只是绕着异兽转来转去，偶尔趁异兽喷火的间隙用尾巴重重拍打两下它那些丑陋的怪头。但我却感觉，蛟总是有意无意的用身体护卫着谷底的那块祭台，怕被异兽的火焰烧毁的样子。

异兽渐渐被蛟激怒，整个身子已经完全走出河流，看身形也不比蛟小多少，尾巴细长黝黑，尾巴末端长有膨大的骨刺，像极了狼牙棒。

由于蛟的戏耍挑逗，异兽火焰、水柱喷发越来越频繁，突然一道火柱直冲祭台而去！蛟神情大变，如闪电一般挡在祭台前，昂起头颅，张开巨口就是一声震天动地的龙吟“嗷……！”血盆巨口中一股绿色的水柱喷发而出，正好挡在异兽的火焰前，火焰霎时熄灭，水柱也被火焰烧灼的腾起阵阵白雾……势均力敌！

蛟收起戏谑的心态，尾巴一撩，带起一阵飞沙走石，重重拍向异兽圆滚滚的肚子，异兽竟也反映敏捷，看似笨拙的身体就地一滚，甩起狼牙棒般的长尾迎着蛟就拍去！铿锵一声金属碰撞的声音，蛟竟然有些吃痛，而异兽看起来毫发无损！没想到异兽看似笨拙不堪，其实防御却厚实，黝黑的皮肤坚硬无比！

蛟碧绿的鳞片在火光的映照下泛出丝丝血印，一击不中后迅速撤退，又开始耐心的游走骚扰。

“我算是看明白了，这俩哥们一个是坦克，另一个就是盗贼啊！”张毅盘坐下来，饶有兴趣的说道。

“什么意思？”我也坐下休息。

“你不玩WOW吗？里面有几种职业，一种防御力变态，攻击不咋地，俗称坦克，顶怪抗伤害的；还有一种灵活无比，攻击力高，但防御不行，太脆！主要是输出伤害的。”

“噢……有那么些意思……”我摸着下巴沉思。

游走几圈，异兽又开始烦躁，频繁的又喷火又喷水，而蛟由于尾巴受伤，也不敢再和它硬碰硬，只是不断的躲避异兽的攻击，偶尔护一下祭台。随着时间流逝，异兽的火焰和水柱开始后劲不足，越来越短，见蛟也不上前，它竟撇开四只笨拙粗壮的脚，一屁股坐在地上不管不顾的休息起来！

蛟也停下来，尾巴轻轻拍了异兽中间的头颅，异兽烦气的摆了摆头，好似气不过的样子，而蛟直接盘在了它面前舔舐起了伤口。看得我惊掉了下巴！感情这俩哥们老相识啊，刚才还斗的天雷勾地火似的，这时又成了老朋友了！

“戏就这么演完了？”张毅大张着嘴，一脸的不可思议。

“完啦，走吧！感情这俩哥们斗法呢，趁着天色还不算晚赶紧回去休息，明天再探别的路，这条路是不通了……”我拉起来还一脸没看够的蛋爷，顺着来路走去。

……

有了火光的照明，回去就好走多了，又回到进来的藤蔓位置，刚爬了几米就豁然开朗，外面正夕阳斜照，暖暖的阳光铺撒在谷顶，往下望去却还是一片漆黑如墨，看不见半点光景。真是个神奇的地方，怪不得村人称之为墨渊！

不知是错觉还是幻阵解除了，夕阳斜照在村里的树屋，回村的道路蓦然清晰起来，回到圣女树屋的时候太阳正好落山，最后一丝光亮消失后，白天死寂的村落各个角角落落开始窸窸窣窣、人影攒动，活死人们醒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