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讨好人的功夫,风初瑾可比她会做多了。
知道是自家父亲回来,风九歌也照常不理,自一年前她便如此性格,府内众人见惯,也无人给违她意愿,一时间,倒让风初瑾在府内立了威信。
看着风九歌离去的背影,随在风氏家主身后的风书屿不露痕迹地蹙眉,随后他便进言道,“想必小九这又是病犯了,父亲莫生气。”
一母所出,风书屿也算是看着自家妹妹长大的,情分自然是比当爹得亲,只是他也摸不透风九歌突变的性子。
一年前,大夫诊断是患病,不过这只是对外的借口,为了堵住悠悠之口,而一年已过,仍未找到办法医治,这不免令他担忧起来。
风氏家主负手而站,一张不怒自威的脸没有表情,似乎是接受。而一旁站着的风初瑾倒是暗暗自喜。
风九歌是嫡出,地位高她一等,又是笙皇亲封的郡主,得了京城第一美人的称号。而她虽生在风府,却只是庶出,与她差了一截。
而自风九歌性情大变,府内佣人便惧于她,风九歌在府内的威信自然削弱,而她的威信也因此上升。
她风初瑾论容貌,品行,丝毫不输于风九歌,却在每处都被风九歌占了上风,她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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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折游廊,阶下石子漫成甬路,越往近环境愈清幽,是一方净地。院外粉墙环护,绿柳周垂,一张花梨大理石案搁在院中。
风九歌所居之处,名唤‘白沙洲’,乃过世的风夫人所取,这一处地方是整个风府环境最优之地。
天色渐好,昨夜下了场雨,院中所植桃花凋落许多,身边的丫鬟拿笤帚清扫。
石椅上,风九歌悠闲坐着,炉上煮茶,浓郁的花香便四溢,她向来清闲,如此暖意自然不会放过。
“你倒是会享受。”一道温润的男声传来,桃花又飘落下几瓣。
玉砌成的拱门处,一道欣长的身影立于那,穿着墨色的缎子衣袍,袍内露出银色镂空木槿花,袍服雪白,长靴一尘不染。眉目带着几分疏狂的味道,与风九歌有相似之处。
石凳上的软毡十分舒服,花茶香气浓郁。闻言,风九歌稍抬眸,白如葱蒜的手指捏着一个茶杯,表情闲适。
风夫人所出一子一女,风书屿长她几岁,从小便护着她,她自从性情大变之后,便不太爱与长兄说话了。
丫鬟上前沏茶,恭敬递上,“大少爷,请。”
这花是桃花晒干之后收起来,出自风九歌之手,一般人都享用不到,也只有她的兄长,才有福受到这些。
“怎么?还是这般不爱说话?我记得你小时候可不像这般。”风书屿酌饮着花茶,对风九歌如此态度也丝毫不恼,他一向迁就风九歌,久而久之便也习惯了。
在沈少寺那儿受了气,风九歌还未舒缓,自然是不爱理人,即便是亲哥哥也一样。花茶的味道似乎差了些,她蹙眉。如今是阳春三月,桃花正旺,是时候重做些花茶了。
“你是大将军,与我不同,该你烦扰的是战事。”风九歌抬眸,目光清冷,抬手半撑着下颚,红唇轻抿。
楚洛建立,不过一年,即便民心安定,难保不会有亡国民反叛,风书屿如今居于高位,手握重权,与檀王顾北彦比肩,事事都该留意,而不是如此清闲地过来与她说话。
“受你的关心我还真是受宠若惊。”风书屿耸肩,笑了,他属于那种文质彬彬,应是书生模样,却成天与兵剑打交道。
玩笑过后恢复了一脸正色,他放下茶杯,一双墨眸看着风九歌,“阿九,母亲去得早,你我虽为风府子女,却也该知道轻重。有些事,你还是少去沾染为好。”
风书屿意有所指,她聪慧,自然知道他口中说的是什么。想来她这两天受了两个人的教训,还真是不顺。
她低眸,手指在杯沿上缓缓擦过,一片桃花花瓣飘落,静静地躺在大理石石案上。她再不爱听这话,也只能够摆手,算是知晓。
她做事向来谨慎,冒险的事她不会去做,在这一点上,风书屿明显是多虑了。
“罢了,我去书房看公文,你继续享受着吧。”风书屿从石凳上站起,拍了拍衣袍上的纤尘,语气轻松。他离去,却在过拱门时回头,添上一句,“宫内大宴,你我同去,换件体面的衣服。”
他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风九歌一人坐与石凳上,思量他最后说的话,体面的衣服?
她低头,看身上着的一身素衣,她不喜鲜艳绚丽的颜色,时时这般穿着,倒落了他一个不体面之词,当真麻烦。
炉上的壶冒出热气,一旁的丫鬟上前添茶,她是风九歌的贴身侍婢,也是昨夜与她一同潜入檀王府的女子,名唤子衿。覃寺门中高手林立,子衿是她从中挑出来的,便带入府中,跟着她。
“小姐莫不是还在生少主的气?”子衿添完茶,多了句话。
她口中的少主便是覃寺门的门主,沈少寺,平日里的大家一起,礼面上的形式就不做了,直接唤他少主。
生他的气?风九歌轻笑,似乎是在笑她所说的话。即便她倾心于沈少寺,人家到底是不知晓的,也不会想到这层上。她不过是不爱听沈少寺训她罢了,生的气也不是怨他。
如此,她也没什么好生气的了,既然沈少寺不知晓,那便永远都不用知晓。她一人受着就好。
“何须生气。”她轻描淡写一句话,将手中的杯子搁下,直起身往里屋走。
赶了一夜的路,她未休息好,如今春意正浓,是个适合睡回笼觉的好天气。素衣玦玦,门被掩起。
庭院中的桃花灼灼,清风拂过,一片温柔泄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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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婷轩。
绿意掩蔽,花开正盛,一汪流水从假山上淌着,发出汩汩的声音,鸟啼清脆。
两把木椅上各坐着一人,其中一人便是风府二小姐,风初瑾。
“母亲,你看我穿哪件衣服好?”一干婢女各呈着一套衣裳,低着头站。贴身侍婢在一旁拿着圆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