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思杂乱,一头是自己的生死阴阳,另一头又是不能完成的艰巨任务。

 张忱过来跟我道别时,我都恨不得自己当场聋了,听不见他说的话。

 他倒是一脸温和,先安慰我:“林小姐,马婆婆已经走了,你节哀顺便。看你这年龄应该还在读书吧,在哪个城市,要不,我们顺便送你过去?”

 我本能地摇头:还读什么书,接下来我的人生只有两件事,活着和报仇。

 但脑子却在瞬间闪现出灵感。

 我抬头,觉得自己两眼珠都能冒出火光来:“你们真的愿意送我去学校吗?不会麻烦吗?”

 对不起,我茶了。

 心里愧疚,脸皮却必须扛打。

 张忱前面肯定是客气,被我猛不丁地将了一军,有点骑虎难下,转头就去看自己的老板。

 燕先生站在大门口,他脚边就是我昨天放的“小黄狗”音箱。

 这位先生似乎没听到我们说话,微低着头,专注地研究小黄狗。

 我特别想捂脸,真的。

 但此时却扛着铁头向他走去,短短几步路,脑子里过了十几部霸总小说女二的戏份。

 到他面前,已经扭捏上了:“燕先生,张先生刚刚说,你们可以送我去学校,可……可以吗?”

 卖张忱的时候,我眼里尽量装上无辜可怜和恰到好处的祈盼,不能露出丝毫留他们常住的野心。

 燕先生抬起头,深邃的目光凝在我脸上时,我的心口顿时一冷,直想闭眼后仰。

 妈呀,被看穿了。

 那样冷冽幽深的目光,好像能洞穿世间一切,我的谎在他面前,不击而破,完全站不住。

 不用他开口,我自己就都想打退堂鼓。

 嘴都张开了,燕先生却诡异地点了一下头,沉声:“可以。”

 瞬间,我就有种起飞的感觉。

 与他说话的半分钟里,我体验一直向往的过山车,上天入地。

 刺激啊!

 但不能高兴的太早,因为去上学是假的,我真正目的是让他先多留几天,容我再想办法。

 “谢谢燕先生。”

 礼貌不能丢,茶人谨记。

 我都开始鄙视自己了。

 忍痛往下说:“不过,我得等到外婆过完头七才能走,您能再等我三天吗?”

 没敢看他的眼睛。

 既是不看,我也能感觉到他目光如箭地盯在我头顶。

 头皮从上裂开,露出脑部构造,里面想些啥,早被他洞悉的清清楚楚。

 张忱都忍不住了:“这恐怕不行,林小姐要不这样,我帮你订去学校的机票,燕先生实在太忙,等不了……”

 他的话顿住。

 我好奇抬头,却看到他一脸惊诧地看着某个方向。

 顺着视线转过去,那方向立着一个冰人,脸色阴沉,目光凌厉,连嘴唇都抿成了直线。

 啥情况?

 我就错过了场大戏?

 他们两个在玩什么哑剧?

 燕先生的声音依然很冷,回的也简单:“好。”

 张忱瞧着他的脸色,小心接话:“那我们在山下镇子上等?林小姐这边好了,咱们就一起走?!”

 不是问我,目光和语气都过于尊敬。

 我还在天人交战,怎么把他们的山下等换成山上等,四道目光同时看到我的脸上。

 顿时,锋芒在背,如立针毡。

 我一开口,差点咬到舌头:“你们……能在这儿等吗,我家这儿有信号,也有网,我还有电脑,随便用,我还会做饭,洗衣裳也行,都挺方便的……”

 不要问我为什么说这些,问就是脑子糊了。

 在等待燕先生回答的时间里,如被凌迟。

 原来一个人为了活着,为了能躲开那些令人恐惧的脏东西,是可以卑微如此。

 不择手段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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