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薇猛地抬头,看见一个穿着橙红色消防服的人紧跟着走进电梯。
两人对视,唐薇这才发现竟然是……霍凯,而霍凯此刻正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她。
那是种狮子盯着猎物的眼神,唐薇被看得下意识后退,拉开两人的距离。
霍凯的嘴角勾起一抹淡笑,跟上唐薇的脚步再次向前,喉结上下滚动着笑道:“唐医生,又见面了。”
唐薇没有理会,把注意力转移到女孩身上,仔细的观察着女孩脉搏以及脸上的每一个反应。
电梯下到一楼,“叮”的一声缓缓打开,唐薇跟着担架工,直接绕过霍凯走出电梯直奔救护车。
把女孩抬上车,唐薇和小护士还有女孩的母亲也跳上了车,正要关门的时候,霍凯那张英俊的脸却再次出现在唐薇眼前。
关门的动作一僵,唐薇还来不及反应,霍凯却一猫腰,从唐薇的胳膊下面钻了过去,原本就狭小的救护车立刻变得更加拥挤。
唐薇终于怒了,转头对着霍凯冷声喝道:“下去!别在这捣乱!”
霍凯也不生气,冲着唐薇扬了扬手,露齿一笑:“唐医生……我也受伤了,搭个顺风车!”
看着眼前血红的大手,唐薇又是一愣,这才发现霍凯的手确实受伤了,而且流了很多血,脑海中陡然浮现那颜色怪异的肥皂水。
她这才想起,抢救的时候,那个被她指挥着去弄肥皂水的人竟然也是霍凯。
心底闪过一抹尴尬,唐薇没有继续驱赶霍凯,而是重重的关上救护车的门,冷冷的扔下一句。
“要开车了,坐好,别乱动。”
霍凯立刻笑了,侧头看着唐薇:“不赶我啦?唐医生……你还是救人的时候,最冷静!”
这话明明是在调侃,隐隐还有一丝称赞,唐薇不知道为什么脸颊又红了,只能恼羞的狠狠瞪了霍凯一眼。
救护车很快开进医院,众人合力把小姑娘台上推车,急匆匆冲进急救中心,唐薇跳下车跟了上去,霍凯竟然也跟着唐薇。
四楼VIP病房里,两道人影正静静站在窗前,看着楼下发生的一切。
两人同时看到唐薇,一个挑眉、一个蹙眉,一个带着口罩鸭舌帽,一个穿着蓝白相间的病人服。
终于戴口罩的男人淡淡开口:“你运气不错啊……随随便便就能遇到个跟你血型一样的!两个车撞,都没撞死你!”
傅明炬嘴角始终挂着淡淡的笑,闻言也不生气,反而转头看向身边的人,薄唇轻启:“是吗?你都没死,我哪敢!”
戴口罩的男人明显一愣,随即嗤笑出声:“哥,你还跟小时候一样,一句话就能把人气死!”
这句话听着像是怀念带着几分感慨,但男人的语气却满是讥讽:“二十年没见,我送你的大礼怎么样?”
“不怎么样?”傅明炬说着转了个身,随后走到病床边坐下,淡淡的对着口罩男笑道:“我住一次院,你损失几千万,算起来我也不吃亏!”
口罩男明显一愣,鸭舌帽下的眼睛阴鸷的盯着傅明炬,半晌才冷声质问:“你……黄河路的夜总会是你干的?”
傅明炬却不置可否,只淡淡一笑,反问:“你猜……”
口罩男显然没有那个兴致,浑身的肌肉猛地隆起,活像是炸了毛的野兽,准备随时伤人,但最后他却什么都没,只冷冷的扔下一句:“好!很好,傅明炬,这会你猜……你让我损失的那些钱,能买几条命?”
傅明炬淡淡挑眉,“……”
他的反应再次激怒口罩男,气得他咬牙切齿,就这样又过了许久,口罩男才再次开口:“也对,我怎么忘了,傅家人跟我一样,都巴不得你死呢!你当然不在乎,不过……你总有在乎的吧?比如那个老不死的,再比如……楼下的女医生?”
听到口罩男的话,傅明炬也彻底冷了脸,漆黑的眼眸就像黑洞一样,吞噬着口罩男所有的嚣张,最后都化作冷笑。
“好啊……你尽管放马过来!你要是真的能动得了他,我叫你哥!”
两人的声音都不大,但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火药,恨不得毁灭周围的一切。
终于口罩男“呵呵”一笑,伸出食指虚空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然后转身大步走出病房。
卫谦咬牙切齿的看着,直到确定口罩男真的离开了,这才转头看向傅明炬:“傅总……我这就给我哥打电话……今天晚上就弄死他!”
面对卫谦的愤怒,傅明炬却只是无力的摆了摆手,脸上满是苦涩:“还是按老计划,废他一条腿,别要他的命!”
卫谦一噎,眼底闪过一抹悲痛。
明明是一奶同胞,还是同卵双生,这可是几十万分之一的概率,原本应该是最亲密的人,却成了死对头。
如果是他,怕是会疯掉。
越想,卫谦就越是为傅明炬感到不值,可他也知道,傅明炬不需要他的同情。
病房里的气氛并没有因为口罩男的离开而缓和,反倒楼下的急诊中心正忙得不可开交。
唐薇在来的路上就已经把女孩的情况仔仔细细的告诉了吴主任,所以一进急诊室,医生和护士们就立刻开始开始给洗胃、换血。
看着同事们忙碌的身影,唐薇终于松了口气,紧跟在吴主任身后,有条不紊的配合着抢救。
半个小时过后,女孩的情况总算得到缓解,吴主任这才终于发现唐薇,面色不悦的说道:“怎么把你忘了?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先出去休息一下吧!”
唐薇也不推辞,毕竟她是真的累了,笑着点头:“好,那我先出去了。”然后转身走出急诊室。
门外,女孩的母亲正焦急的等着,看到唐薇眼前忽的一亮,直接冲过来,“医生……医生,我女儿,我女儿怎么样了?”
唐薇看着女人焦急惶恐的脸,冲她挤出一抹微笑,“阿姨,别着急,情况已经暂时稳定下来了,具体……”
她有些犹豫,毕竟百草枯的救活率实在是太低了,最重要的是,这种农药会伤害人体的各个器官,能不能救活,谁都不敢保证。
她虽然很想安慰这个痛苦的母亲,但她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要负责,最后只能咬了咬唇,说道:“具体情况,要等抢救结束才知道。”
女孩妈妈虽然看着瘦弱,但显然是个通透的人。
听着唐薇的话,似乎已经猜到了什么,脸色一白,整个人都瘫坐在地上,之前的哭声也彻底没了声音。
在急诊中心呆了三年,唐薇知道,其实人在最痛苦的时候,是哭不出声音的。
她咬了咬牙,用力把女人从地上扶了起来,放在一旁的椅子上,沉默转身却意外撞上了一堵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