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你为什么总这么不听话

　一直等到唐祁松开她，江冉才从窒息痛苦中解放。

　她害怕的要命，却不敢退。

　客厅不比卧室，偌大的空间空旷的让人仿佛没有半点隐私。佣人虽然之前就已经在唐祁的命令下离开，可这一刻，也不知是不是客厅过分安静，她甚至感觉自己依稀听到院子里佣人走动和轻声交谈的声音。

　现在还是早上啊，从心里涌上的羞耻感让江冉不由的战栗。

　唐祁却没有再进一步，只将头埋进她的颈肩。

　好像有一把巨斧，悬于头顶，摇摇晃晃，随时都有可能重重落下。

　她用力握紧自己的手，指尖嵌入手掌，传来隐隐疼痛，好像只有这样，她才能控制住自己不要没有出息的颤抖。

　恐惧在沉寂中愈发膨胀，紧紧的包裹着江冉，收紧，缠绕，拽的她的心都生疼。就在她即将承受不住的时候，她听见唐祁说：“去吧。”

　去……去哪？江冉看着唐祁，心底突然有些期待，却又沉沉浮浮，不敢确定，害怕只是一场空欢喜。

　“不是要学习吗。”唐祁的声音中还带着一丝情欲，低沉沙哑，说出来的话却犹如仙乐，他说：“拿出来，在这学。”

　唐祁这是准备放过她了？

　江冉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样如此热爱学习！

　她也确实没说谎，今年她终于符合了报考中级会计师的资格。早早和萧云锦相约报了名，互相监督学习准备一起考试。只不过最近的事情太多太杂，她已经很久没有时间静下心来刷一刷考题了。

　唐祁也算得上说话算话，竟真让江冉安心的在客厅刷起了考题。开始江冉还有些心不在焉，总是偷偷拿余光打量唐祁，后来学的愈发顺手后，她也再没空关注身侧。

　唐祁本来只是坐在她的身侧看他，后来许是无聊，他也回书房拿了电脑，在江冉身侧处理起了工作。

　寂静的午后，时光也在轻敲的键盘声和纸张翻页的摩挲声中走过。

　竟也流露出一丝温馨。让江冉控制不住的想起以前的事情。

　她高三那年的暑假，唐祁还是在生活重压下，需要一边学习一边打两份工的少年。

　他会满怀歉意的抱着她，一遍又一遍的和她说，对不起啊，都没有时间陪你了。

　没关系啊，我觉得这个样子就很好。那个时候的她总是这样低声安抚他。

　她是真的觉得很好很好。

　那个夏天，她是在他打工的店里度过的。她每天都会早早地过去，点上一杯最便宜的饮料。然后开始忙自己的事。

　偶尔放松的时候，她会抬头看一眼他。

　充满生机的盛夏，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熠熠闪光。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他总会精准的捕捉到她的视线。四目相对，是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浪漫。

　好像完全不需要做什么，只要两个人在同一个空间下，就会感到安心和舒服。

　就像现在。

　门铃突然响起来，李妈不在，于是江冉站起来上前打开门，是司机小张。

　“江小姐，这是你之前拖我留意的。找了很久，终于找到了，我就赶紧给你送来了。”

　江冉的视线落在他手中的袋子上，才想起来是她前两天拜托他的事情。

　之前他们实在困难，整个家几乎为了子瑜把能掏空的都掏空了，妈妈甚至变卖了她家人留给她的唯一的玉镯。

　现在情况稍微好了一点，江冉不免惦记起了这个事。找上了之前的买家，却听她说早已转手流入市场。

　她本不抱希望，只在小张说能帮上的时候随口一提，没想到，竟真能找到。

　到时候把玉镯再送给妈妈，她一定会很高兴很高兴的。

　这真的是江冉这一周，听到的最开心的消息了。

　她不由笑起来，是控制不住的喜悦，“谢谢！”

　“不，不客气。”小张挠了挠脑袋，对这么直白的感谢感到有些害羞。这些年，他一直跟着唐祁。唐祁平日里话不多，也不喜欢别人多话。对下属，无论是赞扬还是批评，大多都是他们自己看他眼神意会。

　整个别墅里，佣人不少，却很少有人敢发出太大的声音。那怕唐祁不常回来，也常年沉寂。

　江冉虽然平日也不算太活泼的性格，但是真的很好相处。她长得好看，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亲和力。整个别墅的佣人其实都特别喜欢她。

　但她笑得不多，总感觉有心情萦绕。难得提出一个要求，能帮到她，他也确实很开心。

　“真的太感谢了。”江冉激动的有些词穷，只能又重复一次，“你花了多少钱，我马上转给你。”

　“不用不用。”小张连忙摆手，他确实没花钱。这件事他也不能自作主张，自然是和唐祁提过。他虽然能找到最终买家，但却是由唐祁出面搞定的。

　他正想开口解释，却猛的看到江冉身后的唐祁。他一言不发，只冷眼看着他。

　小张一个寒颤，猛的站直身体，一个标准的90度鞠躬，“唐总好，唐总再见！我去忙了！”

　丢下这么一句话，他再不敢过多停留，一转身就跑的不见人影。

　随着小张的离开，欢快的神情也一下子从江冉脸上消失，她用力握住手中的袋子，紧咬下唇，微微往后稍撤一步。

　少年时期的唐祁，也不是多活泼的性格。但他至少是生动，鲜明的，她能轻而易举的看出他的喜怒哀乐。现在的唐祁，沉稳的有些莫测，猜不透，看不破。让人好像行走在黑暗里，不知道哪一刻，就会掉进深渊。

　唐祁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视线划过她手中的袋子，语气听不出喜怒，“冉冉，你是自己过来，还是我亲自动手？”

　江冉松开紧咬下唇的牙齿，唇上留下一片齿印记。她依稀知道她现在该走过去，温柔小意的讨好唐祁，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脚仿佛被钉在了地上，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无法挪动一步。

　他轻轻叹了口气，他说：“我想给你机会的，可你为什么总是这么不听话？”

　江冉闭上眼，明明身侧没有任何声音，她却仿佛听到自己脑海里的怦然巨响，是之前那块悬于头顶的巨斧，它终于，重重落下。掀起一片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