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七章 去而复返

想要的效果达到了，陆可心里得意，精致小巧的一张脸上装出一副顾念姐妹之情纠结不已，耳语说出的话却斩钉截铁，“我还没当众做出回应呢，那你就得继续求原谅，难道你不想要你的东西了吗？”

纪笑颜瞳孔骤缩，陆可明知道她酒精过敏也要求她敬酒，她照做了。明知道当众说出口的话是泼向自己的脏水，她照说了。

没想到陆可会得寸进尺，要把她逼到这一步不可。

自打纪君出事后，人前她一直都是努力强撑着她的骄傲。

周围的冷嘲热讽也好，看笑话也罢，哪怕刚刚在徐维勋这个始作俑者面前演戏虚情不已也没失了姿态。

她从上到下剩下的只是这最后一点可怜的自尊。

连这都要剥夺吗？

内心的拉扯让头脑开始发胀，额头冒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站立的双腿微微抖动。

酒精过敏的症状开始显现，后脖子上长出红色的小疹子瘙痒异常，纪笑颜忍住想要用手去挠后脖子的动作，她知道不出多久这些疹子就会遍布全身。

钱心蕾看众人都替陆可鸣不平，纪笑颜站在那堂而皇之当听不到这些嘲讽，索性站出来挑明。

“你是真一点愧疚之心都没有啊纪笑颜，轻飘飘一句误会敬杯酒就想掩盖自己的恶行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道歉还这种不可一世的态度？”

有了钱心蕾这一翻助攻，陆可委屈又故作坚强的模样对纪笑颜说：“纵然我对不公的事抱着凡事都不计较的心态，但你既选择了在今天这样的场合公开致歉我也尊重你的用意，我也希望能感受到你真心致歉的诚意。”

故意提高的声调引的更多人开始往这边的卡座侧目，陆可巴不得更多的人关注过来能即将看到纪笑颜下跪的丑态，光是想想都大快人心。

跟在沐致远身边敬酒的沐安安也一直悄悄关注着，招来服务生小声吩咐。

纪笑颜咬住下唇让痛感占据感官，暂时忽略身上的不适，也让大脑思路清晰了几分。

她听的出来陆可这句话的两层意思。

陆可在告诉大家，她纪笑颜今天挑这样的场合公开致歉是有自己的用意的，正如刚刚钱心蕾等人说的那样是迫于纪家权势全无才无奈求和。

第二层意思指明了要拿出她想要的诚意出来，无异于把刚刚私底下暗处要求下跪的威胁直接架到明面上来。

当众下跪，无异于在这个圈子里成为永远抹不去的笑柄，丢掉的不止是她纪笑颜这么多年的骄傲，还有纪氏的尊严。

理智告诉自己不能被陆可牵着鼻子走，可私心全执念在那是母亲留下来的最后一件物品上，

心里的天平也开始有了倾斜。

纪笑颜这前半生过得顺风顺水，被人宠的向来强势高傲，甚至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从没陷入过如此窘迫的境地里。

心理甚至不由自主祈祷有个人出现能够帮助她脱离眼前的局面，可她清楚的知道在场不会有人出手帮她。

嘴里蔓延开来铁锈的味道，下唇的内侧已经咬破，身体和心理双重施压，清晰的思路也渐渐不可控制浑浊起来。

双腿快要软下去屈膝往下跪的时候，有阴影笼罩过来，大型蛋糕塔随着服务生提醒小心的惊叫声里从小推车上歪倒。

纪笑颜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定定的就这么看着巨型的蛋糕像电影里的慢放镜头不偏不倚朝自己的方向倒，同时一只大手迅速捏住她的手腕将她往后拽。

手腕皮肤接触的地方被对方的手指有力的箍住，像是有一道力量传送而来支撑着纪笑颜。

她偏头望过去，是盛凌景棱角分明的下颌。

他不是离开会场了吗？怎么去而复返？

“没事吧？”盛凌景皱着眉头低头问纪笑颜，察觉这女人手的温度凉的可怕，将她上下粗略扫了一眼没发现皮外伤。

纪笑颜一瞬失了神，直直的看着盛凌景，逆光打在他的身上形成人影轮廓的光圈，光圈一层层扩大，在纪笑颜的心里包裹起来。

盛凌景看纪笑颜脸色白的不对劲，眼神直愣愣的，半天也没得到回应，他语气带上急躁，“纪笑颜！说话。”

“哦，我...我没事。”纪笑颜回过神来。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裙鲜亮如初，没有被砸到，反倒是蛋糕塔撞击飞溅而出的奶油波及到了站在她对面的陆可身上。

一分钟之前还在帮陆可说话的钱心蕾一干人等见蛋糕塔砸下来时早远远躲开，没人出手拉陆可一把，见蛋糕塔落地危机解除又围拢上来关心着，“怎么样？没事吧？赶紧擦擦。”

嘴里说着关心的话，可却没见有人真的拿出纸巾帮忙擦拭。

陆可狼狈的提着裙子被另一个服务生带去厕所收拾，而导致意外发生的那个服务生没在收拾残局，事发时就不见了踪影。

眼见纪笑颜现在身边有盛凌景，钱心蕾等人识趣回到卡座上，谁也没有再提起要纪笑颜道歉的茬。

把关注焦点放在这边的沐安安此刻捏紧拳头，她明明听到下人说看着盛凌景的车子已经走了，想趁他不在小小教训一下纪笑颜。

反正看起来纪笑颜树敌众多，又怀疑不到她的头上。谁又能想到在这么关键的时刻，盛凌景突然回来了。

今天明明是她和盛家宣布大喜消息的好日子，可盛凌景身边本属于她的位置却站着纪笑颜这个讨厌的女人。

婚约喜讯下，纪笑颜偏偏又红裙粉黛站在盛凌景的身边像个正宫。

那可是她心怡了多年来的男人，可他们相立而站郎才女貌，仿佛他们才是今天的主角，是佳偶天成般配的一对。

盯着盛凌景纪笑颜相握的手，她颅内的火苗隐隐燃烧。

酒精过敏的不适还在继续，纪笑颜着急离开众人的视线，看她的笑话也好，看盛凌景庐山真面目的也罢，关心刚刚这里发生什么的探究也好，她通通都没心思去在意和理会这些目光。

转头看向盛凌景想要开口，却对上了一双粲然的眸子，纪笑颜下意识慌的垂下眼睛，却发现自己的手还被对方握在手里。

她急忙将手抽出来，残留在皮肤上面的暖意很快被风吹散。

“走吧。”纪笑颜撑着身子挪步，脚步虚浮，她鼓励着自己只要再坚持一下，一小会儿就好了，只要能顺利支撑着离开会场，哪怕是直接晕倒在马路边上也好过在这些人的面前丢脸。

盛凌景明显感觉到了纪笑颜的不对劲，将手搂在了她纤细的腰上，“把身体的重量卸下来，倚着我走。”

纪笑颜下意识就想要拒绝，也顾及现场那么多双眼睛会看到，手指立刻覆上盛凌景的大手想将它掰开。

“不想让我直接抱着你走，就省着点你那点力气，好好的体面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