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妈，我回来了

“儿子回来啦。”王美琴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

陈辰咧嘴一笑，拿出藏在身后的花，“妈，送给你的！”

母亲诧异地接过花，爱不释手，但下一句话却是，“怎么摔跤了？疼不疼啊？”

陈辰低头一看，是自己被电瓶车撞飞了之后，左脚膝盖处有个不起眼的划痕，他自己都没注意到，却被母亲一眼看见。

“不疼，不小心摔了一跤，没事。”陈辰咧嘴一笑，张开双手给了母亲一个大大的拥抱，心里，满是心疼。

他知道，自从他上高中以来，母亲就开始偷偷的做家政工作，似乎为了自己那年幼的自尊心，父母都从来没有跟自己说过。

记忆里，就在自己考完一模后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母亲在一次工作中不小心被消毒粉呛到了喉咙，那周末陈辰回家后没见到母亲，父亲撒谎说母亲回老家散心，实际上都住院了还瞒着自己。

后来，母亲的喉咙就留了病根，稍不注意就咳嗽发炎，特别秋冬干燥的天气更加频繁。

陈辰看着母亲鬓角的白发，眼眶逐渐湿润。

似乎打从有记忆起，母亲就是中年妇女的样子，好像所有人都忘记，母亲曾经也是个花季少女。

陈辰仰了仰头深吸一口气，趁母亲不注意将眼泪收回去，笑咧咧的看着母亲，“妈，您辛苦了！”

上一世，我，就像是那个偷走母亲青春的小偷。

这一世，我要让母亲活出精彩人生！

王美琴是个腼腆，不善于表达情感的人。

她眼眶泛红，嘴唇有些哆嗦，干咳一声，“儿子长大了！”

似乎为了掩饰自己流泪的样子，借着厨房传来“嗤嗤嗤”的声音，母亲快步跑回厨房，“我的鸡汤！”

谁都没有看到王美琴忍不住上扬的嘴角，简直比AK还难压。

“行了行了，儿子回来饿了，快炒菜吧！”陈再胜坐在沙发上喊了一声。

“老爸还是这么大男子主义，不愿意帮老妈忙，吃饭前看电视，吃完饭还是看电视。”陈辰无奈一笑，摸了摸鼻子，冲沙发上看电视的父亲笑着道：“爸！原来你有头发的时候这么帅啊！”

陈辰大咧咧一屁股坐在沙发上，随手拿起一个苹果就要啃。

“什么玩意儿？”陈再胜夺过苹果拿起小刀削皮，莫名其妙的看了陈辰一眼，“又不削皮，上面全都是农药，怎么想起来送你妈花了？是不是你一模没考好，想讨好你妈？”

说着，陈再胜嘿嘿一笑，左右打量，“你给老爸准备了什么？”

陈辰哭笑不得，父亲就是个老顽童，严肃不过三秒，主打一个“皮”。

王美琴从厨房探出头，“儿子，一模考得还行吧？”

陈辰啃了一大口苹果，回头道：“还行吧，也就是一模，要是正儿八经高考，肯定争一保二了。”

或许是重生自带大礼包，回家的路上，陈辰回忆了一下高中三年的知识，没想到清晰无比，就像是刻进去的一样。

最关键的是，高考的题目都还记得，争一保二都是小菜一碟，要是愿意的话，搞个轰动全国的满分卷都行。

只不过陈辰明白，枪打出头鸟，这一世能让父母过上好日子，平平安安就行。

毕竟，闷声才能发大财！

“臭小子，真的假的？”王美琴略带怀疑的打量了他一眼，又缩回厨房做菜。

“儿子，老爸厉害吧。”陈再胜削了一整条苹果皮，嘚瑟的交到陈辰手上，看着啃苹果的儿子，那是越看越满意，“不愧是我儿子，真帅！你敢说这话肯定是心里有谱了，老爸相信你，今晚咱爷俩好好喝一杯！”

陈辰翻了个白眼，“爸，你单纯是想借口喝酒吧。”

“嘿嘿，这都被你发现了。”陈再胜咧嘴一笑。

老爸的工作是一名专职司机，陈辰还没出生的时候就在一家公司帮老板开车，一直开到现在。

陈辰听说老爸说过，早些年的时候，司机可是个正当职业，考个驾照可不简单，工资也不低，只是近年来不知道怎么的，好像在社会上职业也开始分三六九等。

司机，进厂打工，似乎都成了下等职业。

职业，又怎么会有贵贱之分？

都是劳动者，谁也不比谁高贵。

也是从陈辰上高中开始，父亲主动请缨负责公司全国送货到门的工作，为的，就是除了基本工资，再多赚每公里五毛钱的长途费，那三年，陈辰清楚的记得老爸有时候一个月也回不了一次家，都在外面跑长途，全国各地省会基本都跑了个遍。

偶尔周末陈辰回到家的时候见到母亲在炸鸡腿鸡翅，就知道父亲要回来了，但也代表着，父亲回来那天晚上，又要出发，那用大塑料袋装着的几十个鸡腿鸡翅，是给父亲跑大长途的时候垫肚子用的。

也是从父亲跑长途开始，母亲开始严令禁止他喝酒。

曾经，陈辰以为父亲是嗜酒如命，每到周五都要喝得醉醺醺的回家，还经常被同事送回来，惹得母亲不高兴。

后来，陈辰才明白，父亲喝酒，是为了缓解压力，母亲不高兴，是因为担心父亲喝坏了身体，在外面出事。

“不喝。”面对父亲的提议，陈辰直接拒绝，“爸，我想好了，我要利用周末空余时间赚钱，上大学前赚足学费生活费是基操，要是情况好的话，我送你一辆马六，要是再好点，上大学前，给你跟老妈换套房子……”

“等等，我怎么越听越邪乎，你要干嘛？抢银行也没这么快啊。”陈再胜战术后仰。

“放心吧，肯定不是违法的事。”

陈辰心里琢磨着怎么赚第一笔钱，小成本，又能顺便验证一下自己的商业头脑。

“洗手吃饭！”这时，厨房里王美琴喊了一声，端着鸡汤走出来。

这顿晚餐陈辰吃的非常开心，就像是跟爸妈吃上一顿年夜饭似得。

前一世口罩三年，陈辰三年没回家过年，年夜饭都是跟爸妈隔着屏幕吃的，老妈的一手绝活鸡汤，也有些日子没喝了，馋得很。

一口热鸡汤下肚，简直不要太美。

上一世，自己应酬完一身酒气回家，不管多晚，灶台上总会有一小锅热腾腾的鸡汤在等着自己。

喝完后，母亲总会从房间里来上一句，“碗放在那，明天我来收。”

“到点了！”陈再胜抬头看了眼时钟，饭还没吃完就端着饭碗从餐桌离开，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迫不及待地调到20台。

“从来是狭路相逢勇者胜！”

“向前进！向前进！向前进！”

“中国，军魂！”

“爸，刚吃完就去看电视啊。”陈辰无语。

“你爸就这样，一回家就看电视。”王美琴小小吐槽一句，然后起身准备收拾碗筷。

“妈，你放着，我来洗。”陈辰动作更快一步。

“不用不用，你学你的习去。”王美琴想夺过陈辰手里的碗筷，陈辰端着就往厨房走，不给她机会。

陈辰破天荒第一次主动帮老妈洗碗，让看电视的陈再胜都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心里已经开始犯嘀咕了。

“儿子这是怎么了，又送花又洗碗的。”

虽然老爸还是没抬屁股，但这个回头，代表着陈辰的目的达到了，潜移默化，急不来。

临睡觉前，兴许是父亲跟母亲聊天，告诉了她陈辰想创业的事情，母亲来到他卧室，往他手里塞了三张毛爷爷。

母亲似乎想用这种方式告诉陈辰，你放心学习，咱家有钱！

手里的三张毛爷爷，不是三百块，而是母亲辛苦劳动的三十个小时。

陈辰心里微微发酸，“妈，你的梦想是什么？”

“梦想？”

或许这个词太过遥远，王美琴愣了好一会儿，才微笑道：“妈妈的梦想，就是希望你健康快乐的成长，以后能娶个好姑娘，开开心心的度过一生。”

“希望你爸出门在外平平安安，不要喝酒，安全回家。”

“希望你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身体健康，安享晚年……”

陈辰喉咙有些发疼，沙哑道：“妈，我是问你的梦想，你自己的梦想。”

“我自己的梦想……”

王美琴微微停顿，眼睛里逐渐有了光，“我特别喜欢做菜，以前老想着能开一家自己的小店……”

母亲在这一刻，也变得侃侃而谈起来。

多少年来，母亲第一次跟陈辰，聊起了她自己。

母亲的梦想不仅仅是围着自己，围着锅台，围着这个家转，无论母亲有什么梦想，我都会助力她完成！

我要赚钱！

尽可能快的，赚更多的钱！

完成母亲的梦想！

“妈，等我挣到钱了，一定给你开个小店。”陈辰望着母亲的眼睛，真切道。

王美琴愣了一下，目光有些躲闪，干笑道：“不用，你要挣了钱呀，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行了，给我开什么店，我又没做过生意，都不知道要做些什么，到时候肯定赔钱。”

“没事的妈，人这一辈子做的事情又不是都只为了挣钱，要是能完成老妈的梦想，赔多少钱都行。”陈辰笑道。

“傻儿子，你赶紧睡吧。”王美琴似乎想快速结束这个话题。

“老妈还是不自信，做了这么些年的家庭主妇，也没出去跟人打交道，认为自己只能做家政这些简单的工作。”

陈辰心中暗叹，母亲的不自信，不敢尝试，归根结底都是因为家里并不富裕。

就像无数努力工作的打工人，单纯没有试错的资本。

要怎么让母亲慢慢自信起来？

最好能让她发现自己身上的闪光点。

老妈的闪光点……

陈辰忽然灵机一动，“妈！明天帮我煲一大锅鸡汤，顺便把你的三轮车借我一下，我有用！”

“你要干什么？”王美琴疑惑道。

“嘿嘿，明天晚上等我回来你就知道了！”陈辰笑呵呵道。

王美琴回房后，陈辰看着自己久违的房间，那熟悉的味道，呈大字型舒舒服服躺在床上，长舒一口气。

似乎这一口气，让他身上所有的疲惫都一扫而空。

家，是永远的避风港。

出租屋酒店的床再大，也不及家里这张小床。

陈辰一骨碌坐起来，从自己书包里拿出五年高考三年模拟，还有一大堆的卷子，心中一阵感慨。

曾经的自己觉得高三的生活是那么的苦不堪言，有模不完的模拟考试，做不完的卷子。

但与进入社会后的遇到的事情相比，学习，何尝不是人生中遇到过最简单的事情。

陈辰琢磨了一下，为了避免自己的痴情好兄弟谢子健再次踏上缅北这条不归路，稍微拉一把还是有必要的。

女人，哪有挣钱香？

等有了钱，无论多香多甜多咸的女人，要多少有多少。

陈辰翻身坐起，按下大头电脑的电源键，屏幕显示出久违的Windows XP系统，随后登录了自己的QQ账号，找到谢子健，告诉他明天晚上准备跟自己出去一趟，并让他买两大袋桶装方便面，还有几包火腿肠。

谢子健问他去哪儿，做什么，陈辰只回了一句话，“你一直想去又不敢去的地方。”

谢子健立马来了精神，表示自己一定准时。

约好明天的行动，陈辰视线落在QQ好友列表第一栏“Truelove”的分组，里面，果然只有杨丹琪一个人。

再看到“Q，哪怕全世界的人都背叛了你，我也愿意站在你的背后”的个性签名，陈辰的脚趾头已经抠出四室一厅了。

他赶紧删掉个性签名，删除分组。

我见过母亲羡慕别人的眼神，见过父亲尴尬的笑容，又岂会被儿女情长，影响我赚钱的速度？

正准备下线，发现原本灰色头像的杨丹琪突然变成彩色跳动。

陈辰点开一看，对方问他签名为什么改了，空间为什么关了，说要去他空间抢车位收菜。

抢车位收菜？

多么古老的词语，多少年没听过了。

想来，自己还是那辆二手奥拓，而杨丹琪，已经是一辆保时捷911了。

陈辰没有回她，索然无味的关掉聊天框。

忽然，陈辰想到了什么，杨丹琪上线就隐身，就好像是在暗中观察自己鱼塘里的鱼谁在线，然后挑那么一条两条，微微一钓。

呵，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