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村中皆罪人

　“林语啊，不能啥都听你爹的，放下仇恨吧。”

　“小子，乐贤村的东西不是咱们这些平头老百姓能掺和的，你千万别记恨他们，更别想着报仇。”

　“乐贤村那帮人全是畜生，你过好你自己的日子，大人的事儿，有大人去处理，知道不？”

“离开村子，讨个婆娘，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耳边，好似雷鸣，轰隆作响。

脑海，宛若电闪，嗡嗡直跳。

昔日村民话，声声入耳中。

　他们总是盼着我能平安喜乐，他们害怕我爹给我灌输复仇的思想，他们期待我能做一个自由的人。

　而此时，滚烫的鲜血好似将我拽入了地狱，在我无限接近真相的瞬间，彻底将所有希望打破，并且狠狠让我跌入了深渊！

　我看看地上，是我一直带在身上的杀猪刀，不知道怎么，就划破了村长的脖子。

一切发生的太快，一个呼吸的功夫，我甚至都没感觉到杀猪刀被抽出去了。

　是谁做的？谁能有这么快的速度？是某种未知的力量么？

　刺鼻的腥气直往我鼻子里钻，村长喉咙里发出怪异的声响，接着直挺挺朝着我倒过来。

　血液染红了我的半截上衣，我红着眼睛：“村长大叔，你坚持住，我给你止血……我……”

　村长却用力抓住了我的衣角：“小子，别自责，村子里的所有人都是罪人，死了也跟你没关系！是我们自找的！

他说的对，这条路或许从一开始就是错的，我们全都做错了……

　好好活着……好好活……”

　话没说完，村长停止了呼吸，一大群人冲上来，小心翼翼将其放倒在地上。

　我直挺挺跪下，用力抓着自己的头发，脑海中不断重复着他跟我说的几句话，我爹性情大变之后发生的一幕幕也皆在我脑海中回荡开来。

　村长隐瞒的秘密到底是啥，他是因为说出这个秘密才死的么？此时我已经接受了我爹身体里有另一个灵魂这件事，只是这个灵魂，到底是何种存在？

　是鬼物？可她为何能施展术法？我所看过的书本之中，从未记载过鬼物附身还能施术一说！

　还有村长，为何死的不明不白，他刚才好似提到了某种“誓言”？难道村民们坚守的就是不能告诉我真相的誓言，谁破了誓，代价便是死亡？

　我从未想过，情况会朝着如此诡异的方向发展，从小到大，对我好似亲人的村长，就这么在我眼前死了。

想哭却哭不出来，只能用双手死死抓着地面，全身剧烈颤抖。

　而村民们，也有不少站在旁边抹起了眼泪。

　他们似乎也对村长的死亡感到十分意外，可是，仍然没有人怪我。

　他们对突如其来的死亡感到恐惧，弥漫，诧异，却能够接受。

　我还想去再问别的村民，既然村长说了，我爹离开前夕，曾经召集了村民们，跟大家商量了什么事情。

　那么其他村民知道的就算没有村长多，也至少能让我找到些眉目。

　可是……我不能再问了……

　我现在真的害怕了，不知道村民们立下了什么誓言，如果再去问其他人的话，可能所问之人，会跟村长一样的下场。

　我用力敲打了几下自己的脑袋，让自己镇定，前方的路很长，疑问太多，我不能哭泣，不能崩溃。

　站起身来，久久凝视着村长的尸体，那地上的，还有我衣服上的血液，让人阵阵发晕。

　沉默片刻，我说道：“村长的尸体，不能留，村子中有某种未知的力量，一直操控一切。

　这股力量会在尸体上下咒，会让村子不得安宁，村长的尸体放在大院儿或者埋在坟墓里的话，很有可能也被人下咒，跟王明叔和刚子叔一样。”

　村长的老婆，我叫她乐婶儿，因为打我小时候开始，每次她看到我都会笑眯眯的，摸着我的头。

　那股温柔，总是能穿透我的内心，那眯起的眼睛，更像是打开我内心的一束光。

　可现在，那束光消失了，从王明叔他们死了之后，乐婶儿的表情就变得严肃了起来，仿佛与生俱来的笑容，也消失不见。

　她走到我跟前，虽然没笑，却仍然踮起脚尖摸了摸我的头：“小子，你太累了，回家好好休息一下吧。

　你叔的事儿，我们来弄，宜早不宜迟，现在就把尸体烧了。

　不过你就别看着了，这几天发生的事儿，对你冲击太大了，有啥事儿我们再叫你。”

　她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此时我的脚步已经发飘了，整个人摇摇晃晃的，随时都有可能直接栽倒在地。

　“孩子你叫壮儿是吧？把你兄弟扶回去，他撑不住了。”乐婶儿继续说道。

　我本想拒绝，想说要送村长大叔最后一程。

　可是被术法掏空身体之后，我本就处于疲惫状态，现在更是心力交瘁。

　刚一张嘴，眼前一黑，倒在了壮儿的身上……

　迷迷糊糊，我看到了好多诡异的东西，我看到了死去的人。

　村长，刚子叔，王明叔，他们全身是血，王明叔的手中抱着自己的脑袋，他们一步一颤，留下一个个的血脚印，缓缓向我走来。

　他们张着嘴巴，口中发出怪异的女声，仍然是那一套词汇。

　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生生受苦，尸骨无存！

　而在他们三个的身边，还有两道更加模糊的影子，之所以模糊，是因为他们全身溃烂，身上还带着淡淡的黑雾，完全看不清身材面貌。

　这两个人发出吱嘎吱嘎的咬牙声音，似乎对我憎恨到了极点！

　这两个人是谁？感觉十分熟悉，却怎么都想不起来是谁……

　心中想着，周围的场景突然开始变化，从我家，再到村子，然后到乐贤村，不断地交替，不断地更换！

　而我身边聚集的人也越来越多，全都是我们村的村民，他们一脸平静的看着我笑着。

　但是紧接着，砰的一声巨响，其中一个村民的脑袋突然炸开了，血光飞溅，红白之物喷洒的到处都是。

　牵一发而动全身，这一声响之后，接二连三，四面八方，皆砰砰作响。

　猩红的血雨落下，染红了脚下的土地，村民们的脑袋一个个炸开，那平静的笑容，在炸开的瞬间，也变得狰狞起来。

　而五道鬼影，全都发出疯狂的大笑，他们尖叫着，他们狂笑着，四面八方，女人恶毒的诅咒也像是影子一样一直贴着我。

　周围，宛若地狱！我这是怎么了，这是梦境么？还是说我已经被拽入了无间之中！

　“他们是无辜的！不要伤害他们！不要伤害村民们！”我大吼一声，满头大汗的从床上坐了起来。

　幸好，只是昏迷之中的梦魇。

　壮儿此时就坐在我旁边，忧心忡忡的盯着我。

　“我睡过去很久了么？”

　“嗯，发了两天烧了，睡了两天三夜。”

　看着此时的外面，夜幕已然降临，我头疼的不行，王明叔村长他们的身影不断在我脑海中浮现。

　随之而来的，是强烈的饥饿感，睡了这么久啥也没吃，觉得全身无力。

　但我还是咬牙站起身来：“村长的事儿办完了么？”

　“办完了，当时就把尸体烧了，村长活着的时候就给自己选好了坟地，现在已经入土为安了。”壮儿小声说道。

　“入土为安么……”我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竟然觉得这种简单的词汇，有些陌生。

　想起了村长跟我说的，这村子里，已经没有祥瑞之地了。

我眼中带泪，嘴角露出一抹苦笑，昏迷三天，大病一场，虽然头一抽一抽的痛，我却突然想明白了很多事儿，前方的路，似乎变得清晰了些。

　从一处隐秘的角落，找出了一张画卷，接着深吸一口气，准备出去找张峰。

　而就在找到画准备出门的时候，我却意外发现，在我房间角落位置，有几道模糊的手印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