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前因后果

一夜无话，妖异的红月下，伴随着时不时莫名的嘶吼声，有惊无险的度过了我在大河村的第一个夜晚。

红日初升，方青木也从昏厥中醒转，我啃着三明治，冷眼相看。

“为什么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没动手？反而处心积虑，绕了那么大的圈？”

沉默了半晌，我还是开口了。

“咳咳……”方青木似是很痛苦，缓了缓才说道：“因为我看不透你。”

“所以……后面你都是在试探我？”

方青木却是没接过我的话，反而看了我几眼，最后苦笑：“我能感觉到，再过不久，我就会被同化了。到时我就是真的死去了，魂飞魄散，再也没有我存在的痕迹。”

“与村灵的意识同化？还是那个大人？”

我意有所指，昨晚的经历，证实了我的一些猜测。宗祠的官偶像应是为了复活老人口中的大人建造的，但经过漫长岁月的供奉，这官偶早就诞生了意识，成为了阴灵，已不再是那什么大人。

方青木一脸苦涩：“都八百年了，那大人早就死了个干净了，是村灵要同化我，我苦苦支撑了十年，如果再不解脱出去，就再也没机会了。”

“你戏真够多的，到现在还想博取我的同情？你当我三岁小孩啊？”我看了他一眼，冷笑着继续说道：“这不能成为放过你的理由，不过我倒是很奇怪，你是怎么让我成功进入阿昌的记忆的？”

“原来你看出来了。”方青木诧异看了我一眼：“是通过走阴，我每天清扫村道是在捡拾那些村民的遗骨，而保存得最完整的就是阿昌。”

走阴，也称过阴，又称摸吓、摸瞎、驱鬼、下神、下阴。

以前我以为走阴就是灵魂进入阴曹地府中去走一趟。但阿爷告诉我这世上并没什么阴曹地府，那些传闻都是古人的封建迷信。

“其实走阴很容易理解，就是通过某些媒介，比如借助死者死前最后的一口怨气，或者是死者的心头血，让我们得以短暂进入死者的生前记忆中，去寻找我们想知道的事情。并非是像民间传闻的那般玄乎，什么走地府，问生死，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你可以把走阴，看成是进入了一个人的精神世界，不过心理师是进入了活人的精神世界，而走阴则是进入了死人的精神世界。”

这是阿爷对于走阴的解释。

“走阴？阿昌死了都有十年了，这不可能是走阴。”

我眉头皱起，摇头说道。对于这个说法我是极为不信的，因为按照阿爷的说法，走阴只能是在人死后七天内进行的，过了头七，死者的生前记忆便都消散了。

“换做他人的确是不可能做到，但我除了是方青木，还是大河村的村灵。那些村民生前供奉我，死后依然助我晋升阳灵化形，在我这里，他们的记忆永远存在，我只需借助他们的尸骨，就可以做到了。”

方青木瞬间傲然而道。

我沉吟了两秒：“所以你是个储存卡？”

方青木：……

“试探之后，明知道有人在保护我，为什么还要孤注一掷？”

我喝了口水，又将话题带了回去。

方青木半晌没说话，眼中尽是不解：“第一次在村中见到你，我看不透你，并不想招惹你。而在小月庙中，你在发现我是村灵后，竟毫无畏惧，我以为你是有所凭仗，便想将你打发掉，再耐心等待下一个有缘人来继承我的位置。可你苦苦相逼，又一脸欠抽的样子，而村灵同化我的意识愈发的快，于是我决定出手试探。”

“你等等……”我连忙喊住了他，看着方青木不解的眼神说道：“我对你那般，并不是我有所凭仗，可不是想干你的。而是书上说，灵物武力值基本为零。”

方青木的一张老脸瞬间变成紫绀色，半晌不说话，仿佛一张口就会吐出一口老血来。

这他娘的是哪个傻缺写的书？古书害人啊！

我乐呵呵笑着继续说道：“你有听到过铃铛声吗？”

“我栽在这铃铛声上面两次，却连个人都没见到，你说我能不记得？”

方青木看我的眼神颇为幽怨，让我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那你有看到是谁出手吗？”

方青木一脸震惊：“你不知道是谁？？”

我摊了摊手：“我不知道啊，我根本就不懂有这么个人。当时你说我背后有高手，我还以为你看到了。”

方青木不说话，瞬间自闭。

我看着他陷入了沉思，方青木也没见到，这个人到底是谁？

两次救我，却只闻铃声不见人，真是够神秘的。

我瞬间觉得有些蛋疼，我这人不太喜欢欠人情分，求的是个恩怨分明。这救命之恩重于泰山，可现在别说报恩了，就连人是谁都不懂。

我揉了揉脑门：“那后来鬼像复活，壁画之人重现，又是什么回事？”

良久。

方青木才开口说道：“我说是意外你信吗？”

我再次陷入了沉思，若真是意外，那这大河村便愈发的乱了。

但对方青木来说，这便是歪打正着了，随着小月庙的被毁，给了他一个将我带到宗祠也就是青砖房的机会，虽然我万千防备，竟还是陷入了他设置的幻象中，最终让他完成走阴，差点就让他成功的将我弄成替死鬼。

也是我大意了，毕竟现在整个大河村都让他幻化出来了，弄出一个大月庙便不足为奇了。

终于把方青木给弄清楚了，那么，问题又来了：又是谁把方青木弄成村灵的？

看来方青木也只是个棋子啊。

这大河村水够深的，但要是说这里没有阿爷的影子，我是不信的。阿爷从来都是谋而后动，手段繁多，我现在所学到得不过只是些皮毛。

而且我会来到大河村，也是因为阿爷啊，我也就不信阿爷就这么放心的让我在这里乱闯一通，既然他不出现，那我就继续配合他的演出吧。

反正在诅咒爆发之前，阿爷肯定会出现的。他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我去死吧？

对于最后一个问题，其实我不是很有底气。毕竟阿爷这人，生性跳脱，为人不太靠谱，他要是玩脱了，把自己陷进去了也不是不可能啊。

想到这里，我顿时觉得有些惆帐。

忽然，我想起了阿昌记忆里黑棺，忙向宗祠官偶后面走去，连大黑伞也没拿，就靠着墙放着。

果然，不出所料，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黑棺什么时候不见的？”

我隔着官偶神像大声说道。

良久，竟不见他回话。

我心中奇怪，连忙走出一看，只见方青木手中紧紧抓着大黑伞，惊恐睁大了双眼，张大着嘴巴却喊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