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还不肯放过我?”
“我家人都没了,你们还想要怎么样?”
“我只是想活下去……”
陈念晚哭泣地抽泣着。
她高挑的身子蹲在地上,莲藕臂似的双手抱住双膝,仿佛是躲在岩壁下,忍受着风吹雨打的磨练,却又茁壮向上生长的一株小草。
十年!
漫长的时间里,陈绝都不敢想象,一个小女孩是如何从当年一路艰辛的生存到现在。
如果……
如果他当年能早些下山,是不是就能改变这一幕的发生?
如果他能及时的出现,陈念晚的双眼是不是就不会失明了?
可是人生没有如果!
纵然是老头子的道行通天造化,都没能逆转时空。
仅是元婴境的陈绝又谈何容易改变现状?
“小念晚,我真的是你哥哥!”陈绝苦涩心疼的说道,“还记得吗?你七岁春节的时候,打碎了爷爷珍藏的青花瓷,结果说是我的打碎,可是害了我被爷爷好一顿毒打的。”
“还有还有,你六岁的时候……”
陈绝说话的方式很缓慢,仿佛在陈述着过往的一幕幕。
可神情和语气里,都有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楚的悲伤与难过,只有同样经历的人,才能从中感受到他那如何都隐藏不了的怀念。
他的话,也像是有魔力的,让抽噎不止的陈念晚抬起了精致的脸颊,湿润的泪痕依旧醒目,但是抽泣的声音渐渐被抑制了下来。
“你……真的是他?”
陈念晚仰起头,泪痕在阳光下反射微光,空洞的双眼凝视着陈绝。
“是!是我!”
陈绝重重的点头。
然而,下一刻。
陈念晚突然站起了神,一双芊芊修长的素手忽然扬起,循着陈绝的声音,骤地落在了他的面庞。
‘啪’
宛若玻璃瓷器的破碎,好似一颗心都被敲碎了。
陈念晚的神情,在刹那变得冰冷无比。
就仿佛在看着一个陌生人。
“不,你不是他!”
“我哥早死了,十年前就没了……”
“他如果还活着的话,十年前就会来找我了!”
“结果呢,十年了,这个世上依旧是只留下我一个人。”
“你不配,你根本不配做我哥!”
陈念晚似愤怒似哭泣,复杂的情绪在没有视线聚焦的脸上浮现。
被陈念晚这无神的目光注视。
陈绝都惭愧的不敢直视着自己妹妹那面无表情的冰冷。
“念晚……我,我是有不得已苦衷的……”陈绝想要解释,抓住陈念晚的手,“这些年,其实我是被一个老头带到了秦岭成为修仙者,一直被困在了秦岭十年,直到今天才……”
可是陈绝还没有说完。
陈念晚就直接打断了他还想要继续往下说的话。
“够了!”
“陈绝,我真的是看错你了!”
“修仙者?你怎么不说你现在已经是白鹰国的总统了?”
“你就是一个胆小无能的怕死鬼,到现在你都不敢和我说实话吗?”
两道清泪,潸然落下。
失望与悲,从心底生出。
这是一种没法依靠言语形容的极端悲伤。
十年!
她孤身一个人生活了十年。
在举目无亲的世界里。
她受尽了人们的冷眼,住在贫困狭隘的老城区,过着每天朝不保夕,被人欺凌的日子。
这支持着她一直活下去的,是父母临走前寄托,是陈家上下几十口人的生命延续。
结果现在,死了十年的哥哥回来。
告诉她,他没有死。
只是被人带到了秦岭,成为一个修仙者。
这种虚无缥缈,漏洞百出的谎言,居然也能说出来,还是拿来欺骗自己唯一的亲人,唯一的妹妹。
失望,无比的失望。
“念晚,我……”陈绝想要解释,想要靠近。
但听到他上前的步伐。
陈念晚却是声嘶力竭的喝止。
“你不要过来!”
“我不想听,你的解释只会让我感到恶心。”
“爸妈死了,爷爷叔伯都没了,你却一个人消失了十年,你没有资格这么喊我!”
“你……不是我哥……”
“以后我们,没必要再见了。”
陈念晚一字一顿的说着最后几字,仿佛彻底对陈绝死了心,抓着自己的盲人杖,就向着临仙苑的小区外走出去,只要陈绝敢靠近她,陈念晚就会不带犹豫的挥起盲人杖打下。
她,不需要陈绝的可怜,不需要一个怕死鬼的哥哥!
“爸妈和陈家的仇,我都没忘!”
陈念晚的话如同刀子一样,刀刀落在陈绝的心头。
是那么的痛与难受。
陈绝也不怪陈念晚的不听解释,只是默默凝视着陈念晚离去的背影。
听着这话。
陈念晚的步伐顿了顿,继续向前。
“我也希望你真的没有忘记。”
“我会证明给你看的,小念晚。”陈绝心中默默说道,同时间,他屈指一道元婴境大能的神识与真元附着在了陈念晚的身上。
他知道。
陈念晚是一个看似外表柔弱,实则内里刚强要好的女孩。
不然,一个人在筑城十年的时间,换做普通人,早就失去了生活的向往,如同行尸走肉的活着。
她不需要人的同情,需要的是同等的对待。
而他落在陈念晚身上的真元和神识。
则是在关键时刻为了保护陈念晚临时做的护身符。
能让陈绝在第一时间感觉到陈念晚的安危与位置。
至于陈家几十口人的血债。
陈绝会亲自去讨还。
回到筑城,他也不是纯粹的找到当年的人复仇,更是要找出陈家覆灭的真相下,那幕后主使者的真实身份,还陈家上下所有人一个公道人心。
也让陈念晚知道。
不论是十年,二十年,他都没有忘记陈家的仇。
而今天。
正好,就是陈家第一个仇人的订婚宴。
再过六十七天,也就是陈家上下的忌日,他要让整个筑城对陈家出过手的家族和仇人,都在当天悉数到场,向着陈家几十口人自刎谢罪。
“十年了,陈家的亡魂们也是时候清算血债了。”
陈绝目视着陈念晚消失的背影,仰头打量着灼热刺眼的太阳,眸光淡淡,充满了冰冷的杀意,本该是炎炎夏日的天气,方圆数十里百里都像是在一瞬间温度降至了最冰点。
路过附近的人,都不自觉的浑身打了个冷战。
只见。
陈绝的身影,冲天而起。
在光天化日之下,旁若无人的消失。
却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视。
陈绝离去后。
一群人也恰好刚刚赶到了他消失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