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他的想法,付子妍两眼一抹黑。

她飞快地躺在沙发,薄毯盖住全身,这才有了满满的安全感。

房间里安静极了,只友有裴鹤年翻动书页的声音。

付子妍强撑着没睡,白天她是想进来的,不知是谁锁了这道门。

等了又等……

数着时间倍感煎熬,终于,裴鹤年关掉了夜灯,摆正双腿,平躺下去。

耳边细碎的声音,付子妍知道他哪怕躺下,也很困难。

但是她一动不动,当自己睡着了,不去插手。

身体残缺的人通常自尊心比较强,再说,她还得继续寻找氯胺酮。

又是半晌过去,付子妍做贼似的,入夜里方蛰伏而出。

昨天已经找过了床下,那里没有,或许在床头柜。

她光着脚,轻轻地打开柜门。

氯胺酮瓶身很小,就容在角落里,应该是佣人打扫的时候放进来的。

付子妍提心吊胆,终于如愿以偿,小心翼翼地取在手中,失而复得,只想哭。

她被裴言澈撵着嫁给裴鹤年,又塞给她这瓶药。

婚礼那天,要不是悔婚赔偿三个亿,她早就桃之夭夭了。

还好,未能酿成大错。

就在她庆幸时,條然低头,就这么尴尬地对上了裴鹤年凛冽的眸子。

付子妍没来得及高兴,一盆凉水就从头浇到尾。

“我又磨牙了?”男人质问的,带着戏谑。

窗外,闪电划破夜空。

付子妍紧攥着药瓶,更想哭了。

这男人,睡觉是真的浅,一点风吹草动就能惊醒他。

看她不说话,愣在那,像根木头庄子,男人眼底一寸寸的冷,“怎么,没有像样的借口?”

“轰隆隆……”

沉闷的雷声,从远处压来。

付子妍一哆嗦,“我,我害怕打雷,能,能跟你一块吗?”

她承认,自己就像个匹诺曹。

从进裴家开始,就如履薄冰地,一个谎言套一个谎言。

好在,快结束了。

氯胺酮找回来,她明天就走!

想到这里,也不管裴鹤年同不同意,掀开被子一角,钻进就暖和的被窝。

裴鹤年想让她滚,可是女人蜷缩在一起,抖得厉害。

真是麻烦!

窗外雷声不断,他扯过被子,分给她多一些。

雷雨交加,付子妍紧捂着药瓶子,一觉睡到大天亮。

她睁开眼时,骨节修长的手正好搭在她心口。

脑子是懵的,身体是僵的,纹丝不动时,偏偏那手又抓握了一下。

裴鹤年半梦半醒间,被女人的尖叫声吵醒。

睁开眼就见女人逃命一般,滚下了床。

他撑着额角,揉着利落短发,心浮气躁,“又怎么了?”

付子妍慌张的眼看了看他的手,又低头瞧了瞧自己胸脯,无声胜有声。

裴鹤年浑然睡意全无,付子妍爬起来,小脸惨白惨白的,欲盖弥彰道,“做,做噩梦。”

说完她回到沙发,偷偷将药放回包里。

裴鹤年却疑惑丛生,她嫁进裴家不就是为了飞上枝头做凤凰,束手束脚的,难道是还没做好献身的准备?

还是说,征婚送上门,并非她的意愿。

“离开”这两个字付子妍没机会说出口,就囫囵被塞上了去工地的车。

裴母不仅为她准备了鲜切的果盘,还备了奶茶,零嘴。

“小妍,拜托你照顾鹤年,防晒霜涂过了没有,墨镜带了吗?”

她操心太多,付子妍都不好意思拒绝。

佣人帮衬着将陪鹤年的轮椅搬上了车,一路长驱直入往云露山驶去。

相顾无言,从市区到近郊,绿草如茵。

依山而建的别墅区初具轮廓,这片堪称是为老人打造的养老圣地,配备了各种娱乐设施。

工地上乒乒乓乓的敲击声不绝于耳,粉尘黄土弥漫盖天。

好些戴着安全帽的项目人前来汇报,紧接着又将他们带上了正中央的天主教堂。

教堂制高点,可以将整个别墅区的建造范围尽收眼底。

下过彻夜的雨后,骄阳格外炽热。

“这里风景还蛮好的。”付子妍一手掌着轮椅,一手挡在眉心,眺望而去,山川田野,花丛清溪。

远离城市后的幽静,小区里自带医疗,生活服务,信仰场地,娱乐锻炼,一切所能想到的安排,无外乎是一处桃花源。

“你还能看出好不好?”裴鹤年语气里没有任何情绪,隼目所及,皆是一砖一瓦。

这是杭安集团与政府合作开发的生意,小妈上门特意提及,多半不安好心。

仰仗他那花天酒地的父亲,养了个小情人,生下裴言澈,二十多年,裴家就没有安生过。

两年前的车祸,是他为了躲避女孩才撞在了绿化带,可是,他是有机会避开那根电桩的,偏偏那个节骨眼,方向盘打滑……

要说这是一场纯粹的意外,也太巧了点。

“田野小径,我爷爷肯定喜欢。”付子妍就像长不大的孩子,去哪都念叨着家长。

因为她出生就心膜脱落,父母嫌弃不是个儿子,差点把她扔下水道。

是爷爷将她带走扶养,悉心照料,日复一日的治疗,才有了她今天好端端的活着站在这里。

她憧憬着有朝一日,能把爷爷接到城里来,电话响起,一条短信。

“把他推下去。”

阿澈……

付子妍倒吸了一口凉气,仓皇地举目四望,手忙脚乱地删除信息。

光天化日的,却如同身在牢笼,被人时时刻刻监视。

然而林立的水泥砖瓦空架子,哪里有裴言澈的影子。

付子妍魂不附体,根本没注意到轮椅的手刹没压下去。

一阵风拂过,她拨开鬓角的碎发,赫然发现轮椅的轱辘在往前滑。

教堂尚在施工中,没有围栏,这要是掉下去,凶多吉少!

“小心!”

她惊呼着,几乎是出于本能地抓住了轮椅的椅背。

可是轮椅的前轮已经卡在了断墙的边沿,加上裴鹤年的身体重量,根本不是她能拖起来的。

“张储!”

“张储!!”

裴鹤年始料未及,这一切发生得太快,这时他也乱了阵脚,怒喝着这里的负责人。

奇怪的是,在她们欣赏风景的片刻。刚才簇拥他们登上教堂的工作人员,一个也不见!

他们不会来的……

他们巴不得裴鹤年死在这!

付子妍恍然明白,昨天裴言澈的母亲去漪澜院挑事,已步步算计!

她把心一横,转到侧边,卯足了吃奶的劲,狠狠一推。

轮椅倒了,裴鹤年也躺在了水泥地上。

恰好他手臂碰到了墙,那里有冒出头的钢筋,深深刺进了皮肉里。

而付子妍,重力使然,差点扑下断墙,还好她往前蹿了两步,抱上了承重的柱子。

世界安静了,安静到心脏跳动的频率清晰入耳。

九死一生,付子妍没想太多,紧接着蹲在裴鹤年身边,隔着袖子,她的指尖准确地压住动脉血管,“不清楚伤没伤到骨头的情况下,先止血,不要乱动,等锯断钢材,到了医院再拔出来!”

她的冷静,超乎想象,裴鹤年似乎已经身在急救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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