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桑惶惶如丧家之犬般开着皮卡在空旷的原野上乱冲乱撞。
掀起的尘土将跟在他后面的另一辆皮卡车掩盖。
因为车辆颠簸得要命,所以紧挨着我的伊萨贝尔不时将身体压向我。
我能感觉到她在极力和我保持着距离。
在阿拉伯世界,这种和陌生男子的亲近简直令她害羞得快要死去。一双眼睛不时紧张的瞟向我。但她也知道现在我们在逃命,顾忌不了那么多。
不过,当那个细瘦的侍女因为摇晃坐立不稳而将手臂压到她大腿伤处的时候,她痛叫着愤怒的挥手打了她一巴掌。
“抱着她的腿,否则她的伤口会崩开!”我扳住伊萨贝尔的肩膀示意她将后背靠住我,让那条受伤的腿可以担在侍女的腿上。
伊萨贝尔虽然不情愿,但那个侍女却领会到我的意思,机灵的一把将她的伤腿搂到怀里去了。
失去平衡的伊萨贝尔只好和我保持了一种亲昵的姿势。
我搂着她的腰,让她靠在我的怀里,然后用腮抵住她的头,以免她因为车身乱晃而滚落到座椅下去。
伊萨贝尔最初很是抗拒,但当车轮压过一个土包,并高高垫起后,她不得不放松自己脖子上的肌肉,将上身的重量交付给我。
毕竟是未婚女性,我能感觉到她的脸红得发烫,紧闭着眼睛不敢看我。由于距离太近,我可以看到她又长又密的睫毛沾了灰尘,挺直的鼻梁上渗出细细的汗珠儿。
不过这并不会像有些人想象中那么浪漫刺激。
因为常年食用牛羊肉和奶制品,即便是像伊萨贝尔这样的富家小姐,她的体味也带着一种难以掩盖的腥膻,这让我苦不堪言。而因为既要控制住她的平衡,又要掌握尺度,我的手臂很快在她身体的重压下变得麻木。
我不知道哈桑要把车子开到哪里去,只盼着这一切能够早点结束。
蕾莉亚在上车之后就一言不发,眼睛紧盯着前面的情况。
从后视镜中我可以看见她的脸。
她的目光严肃,半露在纱巾外的脸没有一丝表情。
和气急败坏,一脸沮丧的哈桑相比,她的出奇镇定更能给人带来一种安全的感觉。
就在我们车子沿着土道狂奔的时候,从距离道路侧面不远出的树林里,忽然响起了几声炒豆般的爆响。
哈桑脸色突变,猛的一转方向盘,将车子横了过去。
“有伏击!”他惊恐的冲蕾莉亚喊道。
蕾莉亚似乎早已注意到了这一点。她立即拔出手枪探出身体向树林处张望。显然在判断着形势。
这时,紧跟着我们的另一辆皮卡车也猛的刹住车。车上两个女侍卫和一个海盗叫骂着开始用手里的步枪还击。希望能够让藏在里面的人知难而退。
谁知道这种行为反而惹怒了对方。
当两辆满载着武装分子的皮卡从树林里开出来的时候,我能感觉到蕾莉亚的神情变得紧张。
她打开车门跳下车,并且将哈桑从驾驶位置上拉了下来。
然后亲自开车急速向后退去。
另一辆车见状,也调转车头跟着我们逃离。
后面追赶的车辆见我们的车撤退,愈发兴奋起来。
子弹呼啸着向我们打过来,打得土路尘烟四起。
我深知AK47的威力,被一颗子弹打中,恐怕半条命就没了。紧张让我尽量低伏着身体,半个身子压在伊萨贝尔的胸前。
哈桑也在蕾莉亚的低吼下,把身体探出车窗用步枪还击。
但他很快就把身体收了回来,眼神惊恐的喘着粗气。
我在后视镜里看到,另一辆车歪斜着扎向路边,并且侧翻了过去。车上冒出的黑烟显然已经被对方用火箭筒击中。
“我们到海边去!我的船就在那边!”哈桑一边说着,一边不时回头张望。
因为那两辆皮卡仍然对我们的车子紧追不舍。
这个时候,蕾莉亚似乎也下了决心。
她一踩油门,加快速度向前方冲去。皮卡在她手里变成了越野车。而遭殃的是我们车上的人。剧烈的震荡让我感觉就像坐在发狂的马背上,我的头撞上了车顶,肩膀也被医箱的尖角撞得快要折断。
伊萨贝尔和那个女侍控制不住尖声叫了起来。
又被蕾莉亚呵斥了一句,害怕的闭上了嘴巴。只尽力抓住车子,以免被从车窗甩出去。
当车子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猛的停下来的时候,我发现面前一片蔚蓝的水线。
蕾莉亚和哈桑都跳下车子,想检查这辆车能否继续开上一段。
趁着这个机会,我从后窗向外看了一眼。
所幸后面的皮卡并没有跟上并包围我们,那些人应该已经放弃了追击。
让我感到惊奇的是,那几个坐在后车厢里的妃子居然还都在。
她们没有被甩下去真是奇迹!
但从蕾莉亚和哈桑的表情上看,车子显然已经不行了。
“都下来!”哈桑拉开车门懊丧的对我们三个嚷道。
这时,我才感觉到浑身关节酸痛,好像被打了一顿似的。
而伊萨贝尔的情况也差不多。
她的伤处的缝合线似乎崩裂了。血水洇湿了纱布,沾在她的裙摆上。疼痛和慌乱让这个年轻的姑娘感到绝望。
她紧紧抓着那个细瘦女侍的肩膀,以便支撑着她的身体,茫然的眼睛流出大颗的泪滴。
“哦,真主,救救我吧!我真的再也坚持不下去了。”
而坐在后厢里的其他四个女人虽然茫然,但却并没有过激的表现。
我认出其中一个正是那个患有消化不良病症,又恰好被我治好的女人慕斯。
她见我正望着她,没心没肺般咧嘴冲我笑了起来,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
接下来,她们开始叽叽喳喳的说起话来,似乎对刚才的事情司空见惯一样。
频繁的战乱已经让她们的神经麻痹,死亡似乎并不是一件可怕的事情,也许对生活在痛苦中的人而言,倒像是一种慈悲和解脱。
“带上东西,跟我走!”这时,蕾莉亚走过来对那些女人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