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四章 绝处逢生

　失去了海锚，小船又开始随波逐流。最要命的是，海上起了风。云彩渐渐遮蔽了大半个夜空。丝丝雨星飘打在脸上，看样子一场大雨就要降临了。

　极度干渴的女人们变得兴奋起来，她们张大嘴巴让雨水滋润发粘的舌头。捧着双手想接住更多的雨水。

　但是我却感到紧张。

　我们现在处在大洋深处，失去动力的小艇随时会被风浪打翻。如果真的发生这样的情况，恐怕我们全都要被淹死。

　随着风浪变大，那些女人变得恐慌起来。随着小艇一会儿冲上浪尖，一会儿又扎向浪谷，

　越来越大的浪不时泼溅到小艇中，将她们淋得浑身透湿的同时，也引来了女人们阵阵尖声惊叫。

　蕾莉亚也变得躁动不安，接着她把头一转，对着大海哇哇吐了起来。

　　

　而哈桑却满不在乎的坐在船首，用一支桨压着波浪保持着身体的平衡。对他这样惯常在大海纵横的海盗来说，这样的风暴实在是司空见惯了。

　“医生，我们会不会要死掉了！”黑暗中，伊萨贝尔绝望的喊道。

　经过连番的折腾，这个阿拉伯女子已经把我当成唯一可以交流和信赖的人了。

　“大家都抓紧，不要怕！”危机之中，我一边大声喊叫着，一面试图再做一个海锚，从而稳定住在波浪中旋转的船身。但我却没有找到绳索去做这样的工具。

　骤雨猛的降临。

　我们一下子被淹没在无边无际的雨水中，几乎透不过气来。

　这在热带海域本来是经常发生的事情，但对我们来说，却是致命的。

　“别嚎了，快把水舀出去。”哈桑也变得紧张起来。

　他一面咒骂，一面寻找可以舀水的工具，因为小艇内已经积了半尺多深的水，就要被压沉了。

　这个时候，每个人都陷入了被溺死的恐惧中。

　虽然哈桑不停的咒骂，但那些女人早就吓得不知所措。她们互相拥抱着，哭泣着浑身颤抖地祈祷各路神灵来保佑自己，又怎么能帮得上忙？

　眼看小艇就要沉没，我也急了，打开船尾的储物柜，想要找一件类似水筒或者饭盆之类的东西。

　在拿出一个不锈钢盆的同时，我的手在柜子的角落里摸到一把锋利的防鲨刀。大概那些海盗用不惯这种国际标准救生用品。所以才没有妥善收起。

　那一瞬间，我心里忽然产生了一个想法。

　如果小艇真的坚持不住，我随身带着的那只防水医药箱可以充当一个救生设备，提供一定的浮力。我的水性很好，也许我借助着医药箱的帮助，能够摆脱被淹死的命运。而届时这柄多用途的防鲨刀的用处会很大。

　借着黑暗的掩护，我急忙撩起裤脚把防鲨刀绑在小腿上，然后抓起那只不锈钢小盆，卖力的舀起水来。

　那片积雨云很快就过去了。但风却越来越猛烈。

　整个夜晚，我们都在惊恐中度过。

　因为不断的舀水，我的肩膀和手臂累到失去知觉。

　期间，惊魂稍定的蕾莉亚也夺过我手里的小盆，按照我的做法替换我。

　我们的身体在摇晃的小艇中互相碰撞着，或因为站立不稳而相互搀扶。却顾不得去在意这种同舟共济的感觉。

　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风浪终于小了下来。而精疲力竭的我再也坚持不住，靠在小艇上睡着了。

　我是被一阵猛烈的晃动惊醒的。

　当我睁开眼睛本能的去摸水盆时，才发现天已经蒙蒙亮了。而我的头上，蕾莉亚正站在船尾甲板上目光凝重的看着远处。

　“前面有陆地！”见我抬头看她，她低声说了一句。

　“陆地？”我一下子爬了起来。

　果然，借着渐亮的天光，在几公里外的海面上，浮出一条弯曲的黑线。

　但我仔细看了一下，判断那应该是一群岛屿的轮廓。

　想不到风暴在耍了一通威风之后，居然慈悲的把我们推到陆地边缘。

　但我并没有高兴太久，因为我发现小艇在轻缓的海的波涛簇拥下原地不动。

　“我们恐怕触礁了！”蕾莉亚有些懊丧的说。

　我这才意识到，刚才惊醒自己的咚咚声并不是海浪拍打船舷的声音，而是小艇的底部刮碰礁石发出的响动。幸运的是，小艇只是被海水下的礁石卡住，并没有撞破。

　 “谢特，谢特！”这时，睡在船头的哈桑也被惊醒，最初他看到远处的陆地时，显得十分高兴。但当他看清我们所面临的窘状时，变得愈发狂躁，他一面咬牙咒骂着，一面试图用桨将小艇弄离这里。

　想来他迫切想离开这里。

　但是小艇一动也不动。

　“该死的，船的吃水太深了。我应该把你们全都扔到海里去淹死才好。”他怒气冲冲的瞪着那几个女人。

　那些女人本来被风暴折磨得毫无生气，听到哈桑的话，都惊恐地挤在一起，怯怯的盯着那个面目狰狞的男人。

　减轻小艇的吃水线是一个好办法。但把那些女人丢到海里淹死的主意实在丧心病狂。

　 就连蕾莉亚也看不下去了。

　“你和我下水去！”蕾莉亚瞪了哈桑一眼，然后对我说。

　 蕾莉亚应该经受过很系统的军事训练，她会游泳。

　虽然减轻了两个人的重量，但小艇晃了一下，依然没有摆脱困境。

　“哈桑，你下来帮我们！”蕾莉亚抹了一把溅在脸上的海水，对那个满脸怨怒的海盗喊。

　哈桑虽然不高，但体重也足有一百五十斤。

　“我不会游泳，再说，谁来控制船？”哈桑不满地嚷了一句，小小的眼睛阴郁地盯着小艇周围的海面。

　我想了一下，游到蕾莉亚那一侧。

　“我们一起用力！”我说着扳住船舷用力晃了起来。本来静止不动的小艇松动了起来，接着猛的被海浪推了出去。

　蕾莉亚不小心被倾斜的小艇撞了一下，手一松，身体被海流冲开带向远处。

　“抓住我的手！”我见状急忙伸过手去，想把飘远的蕾莉亚拉回来。

　这时，　海面上，一个三角形的鱼鳍引起了我的警惕。

　“有鲨鱼！”我惊叫了一声，本能地扭头向小艇上爬去。

　蕾莉亚听到了我的警告，一下子变得慌乱起来。

　“哈桑！快帮忙！”我扶着船舷冲那个海盗喊。

　但哈桑脸上麻木的表情忽然让我感觉到可怕。

　我扭头看了蕾莉亚一眼，她正一边扭头看着在身边游弋的鲨鱼，一边手忙脚乱的向小艇游动，表情十分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