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

 

 余年正和韩虾在僵持不下,谁也不愿退步。

 

 “我是帮你治病,又不是看你的身材,有什么不好意思。”

 

 余年摊开刚刚买回的银针,试图说服韩虾:“能别想太多吗?单纯只是治病而已。”

 

 “昨晚就脱我一次,现在还想来?”韩虾捂着衣领,站在病床上。

 

 “难道你想开刀?”

 

 余年颇为无语,可他又想试试自己脑海里的医术,故此继续劝道:“手术是要开刀的,先从你身上开个大口子,然后到血管,再把支架装上去,万一……”

 

 “停停停……”

 

 韩虾听得心里直发毛,动手术对她而言,需要很大的勇气才能克服:“我可以同意,但你要负责任,毕竟此事非同小可!”

 

 “帮你治病,自然由我负责。”余年点头道。

 

 “你说的!到时候可别耍赖。”

 

 余年没听出来,韩虾说的负责,并不是为了她的病负责,而是要为她人负责!

 

 病房门被关闭回来,韩虾羞涩的用手挡住眼睛,躺下。

 

 “可能会有蚂蚁咬一样的轻微疼痛,不用害怕。”

 

 准备就绪,余年点燃酒精把针消毒,随后闭眼跟随者脑海的“经验”去做。

 

 “巳时、灵墟穴。”

 

 余年左手按定,右手持针,针头如粟米,气出似如烟:“补阳泄阴,泄阳先呼,泄阴吸存……”

 

 他用的是《子午流注针穴法》,针法是他从外公遗留的医书上所习来的,真正使用次数并不多,所以动作生涩,下针时嘴里还要念着口诀。

 

 避免忘记。

 

 而随着银针刺进穴位,他的脑海里便传来阵阵陌生又熟悉的信息。

 

 是《帝经》医术传承。

 

 霎时间,他感到体内有真气流转,再汇聚向手中的银针,感觉十分奇妙。

 

 最让他惊异的是,他仿佛觉得脑海里的经验并非来自一个人,也不是来自同一个时期,而是数十个,时间跨度有远有近。

 

 “四十八……”

 

 他大概算下,竟有四十八个。

 

 再回想起早晨的奇怪梦境,四十九代传人,即是说可能传承里包含有四十八个人的医学经验传承给他。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遁去其一。

 

 四十九代传人和这个有什么关系吗?

 

 前面的四十八位前辈,又来自哪个时代,他们是否存活于世?

 

 太多疑问萦绕在余年心头。

 

 而且传承并不只有古法,更有现代的医学,古今相互印证,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再总结出来一步步引导着余年。

 

 “神封开,玉堂阖,肺朝百脉,丁心属阴……甲木生丁,壬水克火。”托脑海里传承的福,余年下针从生涩变得熟练,如有神助。

 

 “感觉变得舒畅很多了。”韩虾微微惊讶,取下挡住眼睛的手臂,平缓的长长呼吸。

 

 余年没有搭话,脸上神情变得更加自信。

 

 对于游走于自己经脉间的真气,亦是愈发的清晰熟悉。

 

 不过现在还远远没有能治好韩虾疾病的地步,只是刚开始,还需要继续行针诊治。

 

 一个小时过去。

 

 余年仍在不断的落针,取针,偶尔还捻动着针的深浅,步骤有条不紊的进行。

 

 “你们在做什么,不知羞耻!”

 

 然而就在此时,一个穿着富丽的中年女人打开病房门,瞧见病床上的情形,大声呵斥。

 

 “妈,你别误会。”

 

 韩虾大惊,下意识的扯来被子挡在身侧,解释道:“他是医生,帮我治病的!”

 

 来人是韩虾的母亲——佟芬。

 

 “医生?”

 

 佟芬上下打量余年,表情充满质疑:“中医?你们这什么医院,都什么年代了,还在用这种封建遗留的治病方法,马上停止,我要找你们领导投诉!”

 

 “妈,你别胡来,能不能先冷静点。”

 

 韩虾赶紧劝道:“昨晚就是他救的我,而且他也不是这个医院的医生。”

 

 “小虾你是真的瞎,难道看不出来他是骗子?分明就是想来骗钱的江湖郎中。”

 

 佟芬走过来,扯住余年的肩膀:“我命令你,立即把针取下,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五分钟,再给我五分钟就好。”余年根本没动,依旧在专心的治病。

 

 “他真的不是骗子,而且他帮我治疗以后,我明显感到舒畅了很多。”韩虾帮忙解释。

 

 “不是骗子?那有执照吗?在哪个医院工作?”佟芬依旧不信,盘问信息,态度不是很好。

 

 韩虾愣了愣,目光望向余年。

 

 “没有执照,也不在医院工作。”余年道。

 

 “那就是赤脚医生!还说不是骗子?”佟芬无法忍受,欲要自己伸手去拔针。

 

 “还剩四分钟,请在等等。”余年眼疾手快,同样出手阻挡住她的动作。

 

 都努力了那么久,总不能任由别人捣乱,导致前功尽弃。

 

 “嘿,我就不信没法治得住你了还!”佟芬撸起袖子,从后面扯住余年的衣领,欲要将其拉开。

 

 余年不动如山,而后轻轻转身卸下佟芬的手,再轻轻一推,把佟芬甩的步伐踉跄,险些跌倒,幸好最后扶住墙壁才稳住身形。

 

 “妈,能不能别闹,就差几分钟,至于么?”韩虾无奈道。

 

 “什么叫能不能别闹,你看不出他是个招摇撞骗的神棍吗?”

 

 佟芬火冒三丈,七窍生烟:“你读那么多年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连江湖骗子都分辨不出来。”

 

 “身体是我的,我愿意相信他。”

 

 “放屁,你的身体也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你自己不爱惜,身为你母亲不得不管!”

 

 “要是不信,请等到他帮我治完,然后再去找个医生来鉴定是真是假。”

 

 母女两意见分歧很大,你一嘴我一舌,吵起来了。

 

 “行,我马上去找医生,让你死了这条心。”

 

 佟芬带着怒火出门,边走边喊:“医生护士呢?都死哪里去了?”

 

 几名正在值班的小姑娘,听闻声音赶紧跑来,医生也快速赶到。

 

 “你们怎么办事的?竟公然让一个骗子,跑去给我女儿针灸!”佟芬冲着诸多医护质问。

 

 医生和护士也震惊了,他们的确不知道。

 

 连忙跟着佟芬走去病房。

 

 却发现病房门紧闭,不过医院里的门都留有一个小窗户,外面可以观察到里面情况。

 

 “你是谁,敢跑到我们医院瞎搞,出了事谁负责?”

 

 医生脸色立即黑了下来,用力推着门,发现里面被东西给堵住了,压根打不开。

 

 众人用力顶撞,门却丝毫未动。

 

 终于,在外面的众人准备找人破门时,余年完成了治疗。

 

 开始收针。

 

 “你是哪来的江湖骗子?”

 

 刚打开房门,医生就进来抓住余年的衣领,情绪激动。

 

 “我不是骗子。”余年握住他的手微微用力,后者吃痛赶紧撒开。

 

 “治病?你知道得的是什么病吗?就随便乱治!”医生疼的眉头紧蹙,尝过余年的手劲,有点胆惧,不敢再出手。

 

 “当然,昨晚是我救的她。”

 

 “真的是他救的我,昨晚如果没有他帮忙,我可能就交代在餐厅里了。”

 

 韩虾穿好衣物,走下床蹦了两下道:“而且我真的感觉针灸过后,身体舒服了很多,呼吸顺畅,胸口也不疼了。”

 

 “我的姑奶奶,你就被瞎蹦了,蹦出个好歹来,我怎么和你爸交代。”

 

 佟芬打死也不信,认为女儿是在帮余年说话:“妈妈今天快五十了,什么样的人没我没见过?他也就骗骗你这种涉世未深的小姑娘,不信你问问医生,他用的治病方法有没有科学依据!”

 

 “百分百确定他就是个骗子,用着封建毒瘤的方法,招摇撞骗,不仅没有科学依据,甚至有可能加重你病情!”医生言之凿凿,激动道。

 

 余年呵呵一笑,懒得搭理这种充满偏见的话语。

 

 古中医发展至今已有数千年的历史,不否定其中有许多不严谨的东西,但中医同样拥有许多值得赞叹的学问。

 

 中医现代化起步晚,而且几乎以西方的架构为基础去发展,甚至抛弃了阴阳五行等基础理论,导致试图现代化的中医处于尴尬境地。

 

 进,西方的医学基础架构和中医有着明显冲突。

 

 退,中医停滞不前,有可能就此退出历史的舞台。

 

 西方的医学很先进,很科学,有太多太多值得借鉴学习的方面,但总不能因为中医在研究上没有太大的突破,就贴上封建迷信的标签!

 

 行与不行,未来才知道!

 

 “能不能再做个检查再下定论?”医生的话让韩虾有点动摇,但她仍旧不相信余年是骗子。

 

 “做,马上做检查,要是我女儿有什么问题,我定会把你送进监牢!”佟芬咬牙切齿的怒指着余年。

 

 “要是她病情好转呢?”余年挑挑眉,丝毫不惧。

 

 “我跪下给你磕头!”

 

 不等佟芬出声,旁边的医生就抢先道:“乳臭未干的骗子,真把自己当成神医了,仅凭你瞎刺几针,就能治好她的病?搭桥手术都未必能顺利完成,就凭你?”

 

 “既然如此就赶紧去检查吧。我比较忙,没工夫跟你们耗。”余年摊摊手,神色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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