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安柔冲着季安雪勾了勾手指,季安雪连忙把头凑近。
听着听着,季安雪那还流着血的嘴角止不住地往上勾,一不小心扯到伤口,痛得她眉头紧锁。
不过,这丝毫不影响季安雪心灾乐祸:“长姐,你这一招妙啊。”
“只要我们把季晴欢这小贱人私会野男人的谣言散播出去,她这个未来世子妃就会成为全上京的笑柄。”
“说不定,那个病秧子世子还能被她这个不守妇道的小贱人活活气死。”
“如此一来,皇上的赐婚就无效了。”
“那咱们姐妹嫁入世子府的危机,就不需要季晴欢这个小贱人来解除了。”
“到时候,母亲还能借机把陆姨娘一家三口处理掉,简直一箭三雕!”
话音落下,姐妹二人彼此对视,脸上不约而同地浮现出一抹得意洋洋的阴狠之色。
……
碎月轩,空旷的小院内。
替美人娘亲和弟弟检查完伤势的季晴欢,第一时间回屋子里打了一盆清水出来,快步来到陆晚秋身边。
季晴欢面色沉静地拧了干净的帕子,径自蹲下身子,开始细心地替美人娘亲清理脸上的伤口。
陆晚秋的容貌并不是那种明艳动人的大美人类型。
但眉眼间流露出的气质,却是清雅恬淡,仿佛江南水乡女子般温驯谦卑。
季晴欢小心翼翼地擦拭着陆晚秋的脸颊,看着她一直忍着疼不吭声,心中不由暗生佩服。
上一世的季晴欢,见过太多女子为了容颜美丽,不惜前赴后继去整容。
为了美,甚至不惜付出生命代价。
可见容貌于一个女子而言,是多么重要的东西。
但眼前的这个温婉善良的妇人,从头到尾,没有表现出丝毫对自己面容受损的焦虑情绪。
“欢儿,阿娘带你弟弟出府,没能给你找来大夫,都是阿娘没用。”
“还好老天保佑,你平安无事地醒过来了。”
“阿娘这里有一些银子,你拿着它,赶紧连夜出城去吧。”
陆晚秋目光灼灼地看着女儿,从怀里掏出一个干瘪的小钱袋塞到女儿怀里,歉疚地开口。
小小的钱袋,分量并不重,可当它揣进怀里的刹那,季晴欢只觉得心头,沉甸甸的。
要是没猜错,这应该是妇人全部的家当。
原来,美人娘亲和弟弟被季氏姐妹打得那么惨,是为了出府替她找大夫。
心中动容,季晴欢不由开口想要安慰面前的妇人。
“阿姐,你就听阿娘的话,拿着银子出城避避风头。”
“季安柔两姐妹心狠手辣,如今你为了我和阿娘得罪了她们,这姐妹俩一定不会善摆甘休的!”
季晴欢嘴巴才张开,还来不及发声,就被少年急吼吼的话音给打断。
少年说话的时候,眼眶红通通的,单薄瘦弱的身板也因为替自家阿姐的未来担忧而止不住地颤抖。
季晴欢眸色沉静,看着陆氏母子丝毫不顾及自身安危,唯独只关心她的未来处境,一股暖流瞬间席卷她的四肢百骸。
原来,这就是有家人在身边的感觉,真好。
心念流转间,季晴欢默默下了一个决定,就冲着美人娘亲和弟弟对她的这份无条件的维护之情,他们就是自己在这世上最亲的人。
无论如何,她一定会让娘亲和弟弟过上好日子!
打定主意,季晴欢脸上洋溢起灿烂的笑容,语气轻松地开口。
“阿娘,小弟,你们别担心,这府里头的某些人,还指望着我代替那两姐妹嫁给魏国公府的那位病秧子世子。”
“只要我的利用价值还在,府中上下就没人敢动我。”
季晴欢把自己眼下作为一颗棋子的价值,看得极为透彻。
既然目前她只能是一枚棋子,那她就顺势而为,将自己棋子的价值发挥到最大化。
思及此,季晴欢已经在心里酝酿好了一个小计划。
她素手轻轻拍了拍弟弟瘦弱的肩膀,肃声道:“小柏,你扶阿娘进屋休息,阿姐出去一趟。”
“阿姐,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少年仰着一张满是淤青的稚气脸庞,紧张地问。
“欢儿,那喜嬷嬷说了,没经过大夫人的许可,我们是不能擅自离开碎月轩的。”
陆晚秋眼底透着浓浓的担忧,看着女儿,也小声地劝道。
闻言,季晴欢眸光微微一闪,她知道,阿娘和弟弟打从进了尚书府后,没少被府里的人欺辱。
而幕后黑手,就是大夫人秦玉蓉。
表面上,她装出一副大度宽容的正妻姿态,把陆晚秋母子三人迎进府,给他们安排上好的院子居住。
实则却不然。
偌大的院子要保持整洁,就必须有下人来打扫院子,但碎月轩内,除了母子三人居住,一个下人都没有。
那这打扫工作,是不是就落到母子三人的头上。
另外,屋子里的陈设虽然极尽奢华,但日日要使用的生活必需品,却是异常简陋。
眼下时值冬日,可床上的被褥,却是薄得可怜!
很明显,这是秦玉蓉的阴谋,把门面功夫做足够,暗地里却给陆氏母子三人使绊子。
如果陆氏母子敢有怨言,秦氏就拿出自己给他们大院子住、送去名贵摆设的理由来搪塞。
秦氏一开始就高调地把陆氏母子三人捧到坐上宾的位置,试问谁还会相信一个乡野妇人控诉尚书夫人苛待他们母子的说辞?
脑子飞速运转的同时,季晴欢郑重地嘱托弟弟照顾好阿娘,便大步流星地离开碎月轩。
陆晚秋温婉的眸光,始终追随着女儿渐行渐远的纤瘦身影,在冷风嗖嗖吹的院子里,一站就是许久。
这时,季长柏扶住陆晚秋的胳膊,颇为自豪地开口:“阿娘,阿姐现在变得好厉害,不会再如从前那样胆小怕事,任人欺凌了,你就别担心了。”
听到这话,陆晚秋透着忧心的眸底,光芒微微闪烁了两下。
似是若有所思地开口:“柏儿,你也觉得,你阿姐变得跟从前不一样了?”
“阿娘,阿姐就是阿姐,她变成什么样,都是我们在这世上最亲近的人,不是吗?”
季长柏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家阿娘,稚气的脸上流露出一份他这个年纪少有的深沉,一脸认真地接过话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