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您放开手,这可是老夫人房中的人,您蓄意殴打可是大不敬的罪过。”

桂嬷嬷眼看着林婆子被掐得眼白外翻,她赶紧出手去掰姜意暖的手,嘴里说的话,句句都搬出老夫人镇压她。

呵,她会怕?

“桂嬷嬷,难道祖母也说让你们这些老妪来打杀我这侯门嫡女?到底是谁大不敬,又是谁没有规矩?”

姜意暖身子一晃灵巧避过桂嬷嬷的手,又顺势一推,将那肥滚滚的圆球身子推了出去。

然而,站在廊下早被众人遗忘的云舒有些傻眼,眼看着场面越来越混乱,她脑子一热也冲进去跟刚刚打她的婆子撕扯起来。

等闻讯赶来的众人来到飞云轩的时候,连廊下倒了一片,几个膀大腰圆的婆子们哎呦哎呦的正在地上打滚。

于是,姜意暖连带云舒被连老夫人连夜赶出府,连阿爹阿娘都没见过这阵仗,见老夫人被气得几乎晕倒,也并没反驳求情,眼下宵禁城门关闭,老夫人一刻不容,便将二人轰出府。

阿爹没办法只好命亲随带着武陵侯的手令去碰碰运气,若是守城将士能给一分薄面,连夜送出城便能早点去庄上休息,若是不能,她们只得在城门口等候鸡鸣十分城门大开。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老夫人对于她这个亲孙女刻不容缓的厌恶,俨然到了一刻都不能容留的地步。

“姑娘,你太骁勇了,差点就把刘婆子给掐死,这招是从哪里学的,教教奴婢。”

云舒到底是小孩天性,想起刚刚自家小姐为了救自己,差点把命都搭上的气势,她真是又佩服又好奇。

姜意暖笑笑没说话。

她挑开帘幕,望着漫天星辉,这一夜过得有惊无险,多少有点劫后余生的欢愉,累极反倒没了困怠。

反正对于去城郊的田庄并不陌生,不过是粗茶淡饭,偶尔不管饱的惩罚,怎么想都觉得自己赚到了。

她正靠着窗框肆意畅快,抬眼就看到祁王府的马车从南街慢悠悠的溜达拐弯,正好撞见等在南门口出城的马车。

马车擦身而过,四目相对间,萧砚山黑沉如墨的眸落下,见她狼狈不堪,头发贴在脸上,白森森的脸颊跟鬼似的,逐露出嫌弃的神色。

好在一闪而过,姜意暖根本没有在意,撂下帘幕靠着侧壁浅眠,自打程叔去守门官那边去递过令牌无功而返后,她便知晓,今儿这守城官定然不好相与,抛开武陵侯不提,连太子面子都不给,这般刚正不阿的人,在上京城还真是少见。

正当她睡意正浓时,杂乱的马蹄声由远至近,城门口一阵嘈杂,只听一声嘹亮嚣张的粗野声音:

“守城将士,黑甲军奉命出城剿匪,即刻开城门,以免延误军机。”

她挑帘,一小队黑甲军齐刷刷的坐在高头大马上,打头的人穿着暗红色圆领蟒袍玉带,系着深紫色披风,丹凤眼微微含着凉意,不是萧砚山是谁。

沉暗薄雾,他端坐在高头大马之上,手中提着长枪,整个人浸着阴沉之色显得格外冷峻。

守城官自瞌睡中被惊醒,正待发作却见明晃晃的军令漆牌伸到眼前,他定睛一看,那黑底金框的繁复蛟纹,正是祁王令牌,忙连跑带颠的走到近前,行礼叩拜。

“末将拜见祁王殿下,请稍等。”

自始至终,萧砚山都不发一语,夙冷的脸孔教人看不出神色,守城官这才发现姜府的马车尚且堵在城门口,说放行吧又要按照规矩办事,只得坐个顺水人情。

姜意暖被云舒扶下马车,待守城官上马车内搜查一番,这下姜意暖不得不与萧砚山打个照面了。

她这是第二次见祁王穿蟒袍战甲,她记得那世他俊逸清冷,容色无双,骑在马背上居高临下的垂眸望她,她眼睁睁的看着两颗头颅在他冷刃下飞了下来,溅出的血迹落在她脸上,她当时除了惊恐还是惊恐。

若是当年她没有替太子萧策藏匿下那张先皇遗诏,若是她能早些看清萧策的真实面目,姜府不会亡。

“姜家小姐,又见面了,这连夜出城,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畏罪潜逃。”

萧砚山垂眸看她,似笑非笑的在她裙摆处扫了一眼,虽然没做任何过激的行为,却好似什么都做了。

“祁王殿下您军务繁忙,臣女就此告辞。”

姜意暖咬着牙根挤出一抹微笑,她捻手做礼,仪态万千,此时马车上搜查的士兵才下车,那厢城门被四名兵丁大开,她正要 转身上车,冷不防听见坐在高头大马的萧砚山又道:

“琅珀,清路。”

“是。”

被唤作琅珀的侍卫立即命人清理路,眼下城门前空旷寂静,若说唯一的障碍便是姜府的那辆双驾马车,以及站在路边,纤细娇柔的姜意暖。

于是乎,本想先走一步的姜意暖,硬生生瞧着马车被几个气势迫人的黑甲军赶至一旁,挪出正门的位置,等着萧砚山先行。

“抱歉了,姜小姐。”萧砚山微微颔首,随后策马扬鞭,马蹄阵阵,卷起城门前的黄土扬长而去。

姜意暖咬牙看着那笑容欠抽的背影,谁能想到这位杀人不眨眼的主,还这般睚眦必报。

云舒拍着胸口小心翼翼挪过来:“天呐,这祁王殿下还真是霸道,小姐您没事吧。”她心有余悸的朝着城外那迅速消失在夜色中的马队瘪了瘪嘴。

“无事,幸好有他,才不至于露宿街头,走吧,运气好的话,咱们还能赶上天亮前就到。”

两人先后上了马车,一路无话,马车颠簸间,她望着密林内黑漆漆的山景,再无睡意。

黑色的蹄甲在密林中闪着寒光,踏起滚滚尘土,月光残影透不过重重林雾,火把是林间唯一的光,疾驰飞奔,宛如跳跃的萤萤光火。

“咦,景书,何时剿匪也归黑甲卫管?”

琅珀摸了摸挺直的鼻梁,他还记得前几日这等差使还被当玩笑般推诿,怎么一转眼就被自家主子揽在怀里,连出发都挺急的。

“殿下一向心思缜密,岂是你我能猜到的。”景书如是道,他跟琅珀跟随主子多年,自家主子如此行事,必然有自己谋算。

“景书,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咱家主子是见人家姑娘漂亮,给人解围?”

琅珀觉得自己观察力很好,平素主子见哪家女子不都是一副矜贵傲冷的模样,怎生今日主动攀谈,一定有什么事。

“啧,不准妄议殿下。”

景书蹙眉,只觉得这姜家姑娘是个妖孽,并没觉得她漂亮,见琅珀越想越偏,又出声点破:“主子发现了霍柒的下落。”

霍柒这名字一出口,琅珀逐没了玩笑神色,忙打马疾驰,二人紧紧追随着萧砚山的身影往前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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