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十四岁的那年,我们一家子从外地回到老家。

 刚回到村里,二叔就带着全家来迎接我们,还邀请我们去他家吃饭。

 原本我看到一家和气,还心里很温暖,毕竟这么多年,全家都在外面过着飘荡的日子。

 可是,饭间,二叔直接开口问我爸借十万块钱,作为大儿子娶媳妇的钱。

 我爸直接拒绝了,因为一家子回来还需要置办许多日用品,而且我还在读书,姐姐已经十九岁了,在农村也到了出嫁的年纪。

 我爸想给我姐姐办一场体面的婚礼,免得以后嫁过去受气。

 听到我爸不借钱,二叔顿时眼睛气红了,骂我爸无情无义,自己的亲侄子都不肯帮。

 婶母也在一旁帮腔,说我爸现在有钱了,瞧不起他家。

 我爸也一脸无奈,苦口婆心解释,自己生活也很困难,但是侄子要是结婚,他多少也会借一两万块钱。

 二叔根本不买账,握着拳头,盯着我爸,要是借两家就继续交往,要是不借,那就一刀两断。

 我爸也起火了,这哪里是借,根本就是威胁。

 于是,我爸直接回绝了。

 二叔当场就掀翻摆满饭菜的桌子,对我一家吼叫,叫我们赶紧滚出去。

 我爸也气呼呼带着我们一起走了。

 在临走的时候,二叔咬着牙说,他会让我们全家后悔的。

 我爸根本不理睬这样的疯子。

 我们都以为二叔只是说气话,谁也没理睬。

 回到老家后,我爸建了一栋二层的楼房,还有搞了一个猪圈,许多人羡慕不已。

 我爸又花了三万块承包了村里的鱼塘,还购买七八头幼猪。

 喂养了六七个月,鱼塘里的鱼差不多都有两三斤重,猪圈里的猪也有一百多斤。

 要是全部卖掉,差不多可以赚个三四万块。

 村里的人无不羡慕我家。

 唯独二叔从那以后,就再也没上门来了。

 他们一家子看到我们,都像见到仇人一样,老是瞪着眼睛,目光阴冷。

 尤其是我二叔,看到我爸恨不得将我爸生吃一样。

 我爸也很恼火,但是还是考虑是亲兄弟,于是也没计较,随他去。

 但是没多久,家里出了一场大祸。

 农历三月初二,天刚刚亮,隔壁的阿龙大叔急匆匆跑到我家,大声喊叫我爸的名字。

 我爸也急忙起来,问他出什么事?

 他说我家承包的鱼塘里的鱼全死了。

 这宛如晴天霹雳,我听到这个噩耗,也马上从床上起来,我看到我爸脸色全变。

 我跟着我爸快步跑到鱼塘。

 当来到塘坝上,只见水面上漂浮着大片大片的鱼。

 我爸当时就僵在原地,脸色变成死灰色,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妈和姐姐也赶了过来,看到眼前凄凉的场景,顿时嚎啕大哭起来。

 一大清早,听到大声的哭声,村子里的人不少人也赶了过来。

 看到几千斤的鱼,全都死了,大伙都震惊了。

 这时,我爸跨着大步,走到鱼塘边,捡起死鱼左右看了一下,忽然怒吼起来。

 谁那么缺德,竟然用毒药毒鱼。

 此话一出,我也是震惊不已。

 竟然有人毒鱼?

 村子里一下子全都沸腾起来,都在骂那个缺德的混蛋。

 我爸气得青筋都冒出来了,眼睛里全是杀气,手里握着拳头。

 整整过了一个多小时,我爸最终压抑住一肚子火气,走到塘坝上,拉着我妈和姐姐往回走。

 路上,我爸还安慰说,家里还有七八头大肥猪,卖了这些猪,亏也不会太多。

 我妈也慢慢止住眼泪。

 但是刚回到家里,我爸去猪圈,看看养了半年多的肥猪。

 毕竟,这是家里唯一的希望。

 可是。刚走进去,我就听到我爸撕心裂肺大骂声。

 天杀的,谁在做这断子绝孙的事。

 随即,猪圈里传来一阵嘶哑的哭声。

 我们母子几人立马感觉不对劲,于是匆忙跑进猪圈,却看到我爸瘫坐在地上,眼睛无神,鼻涕眼泪直流。

 我爸有一米八的个子,身材也很健壮,一下子瘫软在地上,一脸死绝之色,看上去无比瘆人。

 而他背后,七八头肥猪横七竖八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完全死透了。

 我妈都吓得浑身僵住了,一时间提不上气,晕死过去。

 我和姐姐吓得不知所措。

 我姐姐毕竟比我大一些,短暂失神之后,她马上跑出去,大喊救命。

 隔壁的阿龙大叔距离我家最近,于是急三火四跑进我家猪圈,看到眼前的一幕,他也倒吸一口冷气。

 他先背着我妈走出去,叫了一辆三轮车,拉着我妈去县城医院。

 我父亲,在其他村民的帮助下,抬到床上。

 我姐带上一万多块钱,随后搭乘一辆班车去县城照顾我妈。

 我留在家里,照顾我爸。

 很快,邻居们也散去了,家里只留下我和我爸。

 原本房子比较大,加上我爸脸上带着死气沉沉的神色,双眼呆滞。

 我一个人守在他床前,有种很害怕的感觉。

 但是,我知道,自己必须坚持住。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我心里越来越焦急,我不知道我妈现在怎么样了。

 万一,我妈出事了,甚至一去不回来了呢?

 我满脑子胡思乱想。

直到中午,我才去村里的小卖铺,给我姐所在的医院打电话。

原本医院不理睬我,但是幸好小卖铺的吴阿姨女儿在医院上班,所以才去病房叫我姐姐过来接电话。

我姐刚听到我的声音,顿时嘤嘤哭了起来。

听到她的哭声,我鼻子一红,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这一哭,顿时让我和姐姐有种相依为命的孤独感。

整整哭了十多分钟,才慢慢止住哭声。

我姐哽咽地告诉我,妈病情很严重,由于刺激太大,出现脑溢血的情况。

她要在医院照顾妈一段时间,叫我在家里好好照顾好爸爸。

听完姐姐的话,我脑子嗡嗡响。

爸爸现在神志不清,我妈又卧病在床。

接下来的日子该怎么过呀。

我那年才十四岁,还在读初中,一下子面临这样的事情,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但是姐姐安慰我说,爸妈都还在,只是一时间受到刺激,过阵子就好了。

我闷闷地答应她。

其实,从她的语气里,我感觉到她也一片迷惘。

挂掉电话,我从小卖铺出来,吴阿姨看到我远去的背影,忍不住叹息一声。

回家的路上,我心里塞得难受。

回到家里,我开始做饭,其实我没心思吃饭,但是怕饿着我爸。

我把一碗热腾腾的饭送给我爸,但是他根本没吃,双眼望着天花板,眼睛无神。

那天,我整天陪在我爸身边,直到晚上凌晨一点多,我实在困得不行,就在我爸旁边睡着了。

第二天刚醒来,我看到我爸睡的地方空无一人,吓了一跳,他那个精神状态,万一出事咋办?

我匆忙跑出卧室,但是刚走到客厅的时候,我看到吊顶风扇上挂着一个人,晃晃悠悠。

那一瞬间,我吓得浑身发抖,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我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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