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墨州带人在绝壁下面的密林中不断搜索,从漆黑深夜一直找到东方发白。

 嗓子已经喊哑,他现在一句话都说不出,大衣早不知扔到哪里,黑衬衣与西裤早就湿透,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健壮强悍的肌肉线条。

 低温让他嘴唇失色,肤色冷白,也让眉眼显得更加凌厉深邃。

 跟在身后的人已然苦不堪言,秘书庄锋走过来:“这片密林您已经细细找过三遍,刀疤脸被摔碎的残肢都找齐全了,迟家女司机还没有踪影,只能说明,她……被野兽拖走了……”

 言墨州脚步停下,俊脸上一片沉郁。

 他不愿承认,又不得不承认,庄锋说的是当下唯一可能。

 “昨夜雨一直没停,根据天气预报,这里很快将发生泥石流,我们不能再找了。”庄锋将手里的平板举到言墨州面前。

 言墨州扫了一眼,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抬手做了一个撤退的动作。

 “回去组织更专业的队伍来寻找。”

 ……

 言墨州以为的唯一可能,也许并不是唯一。

 因为孟晴并没有在密林里,应该说她一直在去密林的路上,迟迟没有到达。

 她被绝壁上一株藤蔓给卷住了,一直悬在半空。

 至于和她一起坠落的刀疤脸为什么没有被卷住,可能只是因为孟晴体重轻吧。

 孟晴就这么被植物拦腰卷着,挨了一夜雨淋。

 长久的悬空加失温,让她的意识一会清醒,一会迷糊。也不知过了多久,泥石流从山顶席卷而下,轰轰隆隆的震动之后,藤蔓终于不堪重负,带着孟晴连根从绝壁上掉落。

 被叶片宽大的藤蔓裹挟着,孟晴就是掉在地上也没有觉得太疼,但是她太累了,一点力气都没有,彻底昏迷过去。

 再一睁眼,面前是被密林枝丫切割成几何形状的天空,雨后的阳光从枝叶间隙洒下来,落在潮湿蒸腾的空气中,呈现迷人的丁达尔效应……

 孟晴望着眼前一切,脱口而出:“我这是要升天了吗……”

 “还没有。”冷静又稚嫩的声音响起:“你现在最好不要说话,保存点体力。”

 孟晴终于清醒了一些,她轻微转动了一下脖子,虽然伴有剧痛,但是好歹还能动,双手摸了摸周围,发现她正躺一个小平板车上,被人拽着缓慢前行。

 心里一阵激动,孟晴几乎落下泪来,这是获救啦!

 她费力的转了下身子,看到自己的救命恩人穿着粉红色雨衣,正费力将连接平板车的粗绳子扛在肩膀上一步一步向前挪着,而她的身形也太过迷你,看样子和言霆际差不多高……

 这么小的孩子救了自己?怎么可能!?

 孟晴觉得自己可能已经摔出严重脑震荡,出现了幻觉!

 迷你恩人这时转过头,两根麻花辫在她耳边轻摆,白得发光的小脸,浓颜系的五官,尤其是一双黑如深海,灵光闪闪的眼睛,美丽得太过昭彰……

 孟晴盯着眼前的小女孩,头疼欲裂,深深感觉自己的脑震荡可能没救了,否则怎么会在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脸上看到言墨州的五官!?

 乱套了,全乱套了!

 小女孩发现孟晴一脸迷茫的望着自己,轻轻叹了口气:“这个坡道是锐角,在雨后八小时内土质松软,摩擦力最小,别说是你,就是二百斤腊梅树我也能拖回家。”

说完,小女孩冷淡转身,又拽又酷,更像某人了!

 孟晴幽幽开口:“你是不是姓言?”

 “不,我没有姓,爷爷说我是在楠木树下被发现的,我叫楠楠。”

……

 被救回家后,孟晴见到了小女孩所说的爷爷。

 这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佝偻着身子有点气喘。他说,自己原是山中老猎户,因为年纪大身体差就转行当了花农,楠楠是四年前在山脚下捡到的弃婴。

 老人给孟晴做了简单的检查之后,确定她只是扭伤,从那么高摔下来,没有伤筋动骨,真是个奇迹。

 在休养一天之后,孟晴向老人借了手机,打给方然。

 方然接通电话,差点哭出声:“老板,你……你还活着呀!”

 “废话,”孟晴压低声说:“你的年终奖还没发,我也不能死啊。行了,你快点来接我,带点钱和大米白面,蔬菜水果,车里能装多少装多少。”

 方然一听事关年终奖,办事颇为麻利,各种米面肉蛋奶装了整整一个后备箱。孟晴递给老人厚厚的酬金被拒绝了,但是考虑到自己身体不好已经好久没有下山买补给,就留下了方然带来的食品物资。

 在道别时,孟晴握着楠楠的手递给她一张名片,告诉她,有任何困难都可以联系自己。

 楠楠生性清冷,很少与人亲近,但是不知为何,却在离别时紧紧拥抱了孟晴,还哭红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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