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相看

“是，我知道的。”姜芜垂眸点头，安静的听着姜振说话，神情坦然。

姜振侧目，打量着自家女儿，精心打扮过的姜芜，眉眼精致，瓷娃娃般乖巧，举手投足间尽是不卑不亢的从容，这才是姜家儿女该有的样子。

比自幼养在身边的明媚，明珠更温婉娴静，一直悬在心中的忧虑，顿时烟消云散。

大帅府在东华街，道路两旁交通八达，矗立在众多楼阁大厦间，格外庄严典雅，俨然一座坚不可摧的城堡。

巍峨高耸的白墙红瓦，门口的哨楼，站着士兵把守，层层守卫，森严肃穆。

萧府的管家，笑眯眯的站在铁门恭候，见到姜家的车子，忙命人开车，姜芜望着窗外的景观，心下有了计较，这些年凌素枝没少来大帅府拜会，否则老管家怎能一眼便认出这辆车。

进门，小轿车畅通无阻的朝着西洋楼而去，偌大的草坪，白色秋千架，紫藤花绕着藤蔓，喷泉池水光粼粼，锦鲤争相吐纳，好一处人间富贵景。

姜家一行人跟着管家来到客厅，下人训练有素的接过三人搭在手腕处的外衣，走过玄关步入客厅。

金碧辉煌的欧式风格，萧老夫人正坐在正厅主位喝茶，身穿着一件浓绿色丝绸圆领袄裙，满头白发一丝不苟的梳成发髻，半闭着眼，手中捻动着一串檀香木佛珠，年过七旬，依旧眉目眷好，依稀可辨旧日的倾城容貌。

见管家进门，她倏然睁开眼，手中的佛珠一掐，眉宇间的威严敛了几分。

“给萧老夫人请安，这是姜芜，来，孩子，给老夫人请安。”姜振躬身请安，而后朝着站在最后面的姜芜招手。

“给老夫人请安。”姜芜礼数周全的行礼，眉眼杏目皆是暖笑。

“来，靠近些，让我仔细悄悄，这孩子长得真俊，恍然间，竟让我想起了玉琴。”

萧老夫人笑得和善慈爱，待姜芜走到近前，萧老夫人忙牵起她的手，上下又是一番打量，最后颇感心疼的拍了拍她的手，末了也没松开，姜芜低眉顺目的站在沙发前，含着笑。

“当年你阿姆可是名动三北的名媛闺秀，可惜，玉琴这孩子红颜薄命，那么早便去了。”萧老夫人淡淡叹息，继而泪眼蒙蒙。

“是啊，若玉琴她知晓老夫人如此惦念，在九泉之下也是含笑了。”姜振应声，情真意切的叹气，暗自神伤。

凌素枝见状，忙岔开话题，巧笑盼兮道：“萧老夫人见到我们家姜芜只顾着欢喜，我们可是听闻老夫人把少帅栽培得只应天上有，地上不得寻，怎么今儿没看到人？”

果然，一提到萧天泽，萧老夫人瞬间开怀，满眼写着志得意满：

“唤他天泽便是，什么少帅不少帅，都是些虚头巴脑的名号，他跟我家老三去打猎，一会儿等他回来，刚巧见见面，相看相看便熟络了。”

萧老夫人答这话连个眼神都没给凌素枝，反倒是朝着姜芜看了眼，显然这话是对着姜芜说的。

闻言，姜芜微乎其微点点头，复又垂眸低目，白皙剔透的面颊，绯红一片，俨然是害羞腼腆的骚红了脸。

客厅气氛逐渐热络，凌素枝并未在意萧老夫人对她的态度，反而窃喜自己终将话题从周玉琴转移到了萧天泽身上，若在继续下去，谁知道姜芜会不会再提起在凉州的过往。

在姜家提提便罢，这可是在大帅府，她真丢不起那人。

毕竟是从小在萧老夫人身边长大的嫡亲孙子，她只管恭维保准不会出错。

“听闻萧少帅十七岁就能独当一面，帮着大帅征战沙场，屡立战功，可见并非池中之物，到底是老夫人教养的好，往后姜芜跟在老夫人身边，可是要多学学。”

凌素枝嘴上如是说，内心腹诽，姜芜这蠢笨丫头，一直木讷呆板的站着，也不开口说话，真是没见过世面，纵然萧老夫人再调理，也是个不中用的废柴。

“嗯，姜太太真是抬举老身了。”萧老夫人频频颔首谢过，只是笑容稍显凌厉。

姜芜站在近处，冷眼看过客厅众人的语带机锋，从萧老夫人对凌素枝的态度，或多或少看出几分不喜。

凌素枝又说了几句客套话，萧老夫人不硬不软的回过去，渐渐的，凌素枝便静静坐着，皮笑肉不笑的维系着笑容。

客厅内，萧老夫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姜芜聊着天，她让姜芜坐在身旁最靠近的位置，又问了些日常读书功课的问题，姜芜答得泰然自若：

“老夫人，我自幼体弱多病，阿爹将我送到凉州休养身子，没读过什么书，字也不认识很多。”

一旁姜振听到女儿的话，又羞愧又宽慰，多体贴的孩子，明明是当年嫌弃她不详，送去庄户养大，难为她给家里说出如此体面的解释。

偏偏凌素枝喜上心头，见老夫人真问起课业文凭，这蠢货竟然平铺直叙的坦白告知，担心自己笑容过于明显，忙低头喝着茶。

“无妨，天泽他从小就上私塾，等往后让他教你便是，萧家看重的是门第教养，只要别像时下里那些轻佻骄纵的女学生就好。”

萧老夫人安慰的拍了拍她的手背，姜芜低垂眼睫，不动声色的横了一眼凌素枝，见她微笑着点头称是，手指绞着帕子。

“祖母，你这真热闹，早知道有客在，我跟三叔就多猎两头鹿回，也好让祖母招待客人，是不是，三叔。”

“嗯。”

姜芜抬眼看去，玄关处走来二人，说话的萧天泽一身戎装，气宇轩昂的往前走，他身后还跟着一身玄色长衫直缀的萧珩熠。

没穿戎装的萧珩熠，鼻梁骨上还挂着一副黑色圆边墨镜，玩世不恭间多了抹痞气，虽面冷却不羁。

姜芜没想到，萧府的家宴，萧珩熠竟也来了，传闻不是说萧三爷跟大帅府早已貌合神离，自立门户是早晚的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