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的氛围一下变得古怪起来。
像是谁打破了装满瘟疫与不幸的魔盒。
沉默间,时弋微皱起眉,一一看过在场几人。
最后,视线落在了南鸢身上。
她还是平常见人就挂三分笑的样子,慵懒、妩媚,气质独特。
只是那双总明艳闪亮的眼睛,这会儿像蒙了雾一样,情绪更加看不真切。
忽然变成全场的焦点,南鸢轻轻笑了一声,故作惊讶地摸了下嘴唇,假装忐忑地说:“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原来,不能提我妈啊。”
南柱国像是被人踩到尾巴,阴沉又恼怒,“混账!这才是你妈!”
骂完又惊觉自己失态,僵着脸面向时弋,十分生硬地开口:“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真是……哎……”
他打了圆场,萧蔓就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强忍下的愤恨硬骨头一样卡在胸口,憋得她面色发红。
南思见状小心拉住她的手,然后慢慢抬起眼睛去看身侧的时弋。
男人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睛里却透出探究、思索,和一些她看不懂的情绪。
素来以清冷孤傲面目示人的时家掌权人。
他知道自己看向南鸢时,眼底有着怎样的复杂吗?
“阿弋……”南思张了张嘴,又轻轻咬住苍白的下唇。
“是不是不舒服了?妈先带你上去休息,”萧蔓回过神,搂住手边的女儿抹泪,“你呀,就是太操心家里,说起来,都怪妈没用,谁也管不住。”
“妈,你别这样说。”南思眼眶微红,又伸手捏住南柱国袖子,“爸,你别着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说着,她抬手按住心口,断续咳嗽起来,声音低弱,没多少生气。
“你别说了,赶紧上楼去,什么都不用管。”南柱国摆手,眉心紧皱。
南思慢吞吞点一下头,被搀扶着转身前,最后看了一眼南鸢。
“姐,咳咳……有什么话,你和爸他好好说,你们脾气都有点急……”
萧蔓抱着她不让多说,眼眶里的泪说落就落。
定定望着她们母女二人依偎的背影,南鸢轻哼一声,拂开肩头的长发,就要起身离开。
“站住!”南柱国还没忘了叫她回来的原因是什么。
“事情是被你搞砸的,你给我去找吴总道歉!”
南鸢一边的眉梢轻轻挑了一下。
她不指望所谓的生父能替她着想多少,但事情闹到这一步,他就半点意识不到事出有因?
还有时弋。
既然陪她回来了,也耐着性子看了半天母女唱双簧,他作为知情者,又是始作俑者,就不打算替她说句话?
冷冷翘起嘴角,南鸢随意点头,踩着高跟朝门外走,“您老放心,这就去。”
出门,上车,她径直上了时弋的车。
司机透过内后视镜向她点头致意,态度很是友善。
南鸢和他很熟,毫不吝啬地回以娇美明媚的微笑。
如果不是做了时弋的情妇,身后又有南家这么个烂摊子。
她相信,她一定会是全城人缘最好,最吃得开的那个女人。
十几分钟后,后车门被人拉开。
南鸢等得犯困,被车外的夜风一激,抬手按住领口,“冷。”
时弋不意外她的存在,上车关门,脱下外套丢在她身上。
南鸢闭着眼睛,磨蹭过去贴近男人,小巧的下巴垫在他肩头。
她身上有高档酒店沐浴露的味道,馥郁微甜的花果香若有若无,闻起来有些勾人。
“还是时先生您会疼人。”
听她语气不对,时弋闭目养神的同时问:“想说什么?”
睁开眼睛,南鸢凑近他耳侧,小声说起悄悄话:“疼完妹妹,出门还能疼姐姐,这福气,先生上辈子恐怕积了大德。”
她出门后,他多逗留的十几分钟,不用猜都知道是用来向白月光表关心了。
时弋睁开眼睛,冷冷侧眸看向她,“你和她算姐妹么?”
南鸢没什么滋味地笑了笑。
是啊,她这个南家大小姐做的不尴不尬,名声都烂透了,怎么配和纯洁无瑕的南思称姐妹呢?
恐怕不止时弋,大多数人都是这么想的吧?
她没有反驳,说起别的:“时先生,要不要陪我去道歉?”
说到底吴震辕是他伤的,没道理她一个人背黑锅。
“吴震辕帮不了你。”时弋出声,同时吩咐司机往市中心开。
南鸢浅笑,不应这句话,坐直和他分开,说了自己的真正目的。
“不陪我去,那就麻烦时先生让人警告一下吴震辕,叫他、还有他的人不要乱说话。”
时弋顿时沉下脸。
“南小姐还真是一点亏都不吃。”
南鸢听到夸奖一样弯起眼睛,盯着他下拉的嘴角,“明算账好过纠缠不清,您在生意场上从不是拖泥带水的人,应该很喜欢我这样做事才对吧?”
她总不会白白便宜了眼前这个混蛋。
“你也配和我做生意?”时弋冷冷抿唇,之后没再说话。
南鸢笑眯眯点头,乐得不用应付他,放松身体靠向另一边,将小臂后折,垫在一直不怎么舒服的腰后。
其实,现在她面对时弋,要比之前放松很多。
前些年在他身边做小宠时,不管是嬉笑怒骂,还是骄纵任性,都要拿捏一个恰到好处的度。
时弋对外冷冷清清,喜怒不形于色。
实际上脾气不怎么好,控制欲还强。
或许是在外面隐忍多了,私下里到她面前,就一点不顺心都见不得,难伺候得很。
细想想,除了人脉势力,他身上真的再没有什么值得她多放半点心思……
到达市中心没多久,南鸢先下了车。
“时先生您贵人事忙,可别忘了答应我的事,晚安,好梦。”亲一口指尖,她朝车里冷若冰霜的男人飞个吻,然后利落拍上车门,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
两秒后,车窗降下,时弋紧盯着她纤细的背影渐渐消失,才低头去看手机。
屏幕里是手下发来的一部分调查结果。
关于南鸢的亲生母亲。
次日一早。
南鸢抱着被子翻身坐起来,发觉浑身上下比昨晚还要不舒服。
头重脚轻摸电话,她哑着嗓子交代助理灿灿:“有空了送点感冒药过来,这几天我在家休息。”
说是休息,隔天却有人突然闯进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