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慈和走出陵园大门的时候,看见马路边上停着一辆黑色低调的大奔,看见她出来,从车后座下来一个人,个子高高,身型挺拔,五官俊美,说不出的好看,独独那双眼睛,被一层雾气笼罩,似是而非的,是沈君年。
宋慈和此时再看到沈君年,已经没有此前那么雀跃兴奋,就在刚才,几个小时以前,他还亲口拒绝和他相认,无异于再次把她推下悬崖。
亏她之前还对他抱有一丝幻想,真是天真!
她心里堵得慌,不想和他说话,既如此,没有必要再见面了。
她目不斜视地经过那辆车,直直地超前走。
沈君年靠在车门上,拿出一支烟,点燃,缓缓吸了一口,优雅的吐着烟圈,不紧不慢地开口说话:
“这位小姐,看来,功课做得挺足啊,连宋家陵园都知道了,真是为了荣华富贵,不择手段啊。”
沈君年说话尖酸刻薄,刺激着宋慈和。
宋慈和这个人经不得激,一听这话,停了脚步,转过身来,望着沈君年那张脸,盯了几秒,同样阴阳怪气地怼他:“这么好看的脸上为什么长了一张这么毒的嘴。”
沈君年一怔,她又说他好看!!!
“沈君年,我再问你,你为什么不和我相认,我绝不相信,你认不出我,我们朝夕相处半年多,旁人认不出我也就算了,你不可能认不出我的。你给我泡药浴半年多,我身上这独一无二的药味,你闻不出来?”
宋慈和越说越激动,她想知道真相。顿了顿,她继续说:“难道,你眼瞎,心也瞎了吗?”
沈君年看不见宋慈和的表情,但却能清楚的知道她的情绪,她心里很愤怒,很委屈,连声音都变了腔调,此刻眼泪一定在眼里打转,就像受伤那会,身上疼痛的时候,痛得直掉泪,却咬着牙一声不吭,最后疼得晕倒在他怀里。
她眼眶一定是红了,一定又要掉眼泪了,他拽紧了五指,喉头紧了紧,用了好大的力气,忍住了想给她抚去眼泪的冲动。
修长地手指弹了弹烟灰,微微颤抖着,又深深地吸了一口。
然后,淡淡地对她说:“那么,这位小姐,你见过宋慈和吗?你知道她长什么样子吗?”
“当然,我就是宋慈和,我怎么会不知道她长得什么样子?”
“那么,你照照镜子,你看看自己和宋慈和哪一点像?”
一语点醒梦中人。
宋慈和这才意识到,自己不仅容貌大变,连声音都变了,跟从前的自己判若两人。
看着她长大的申伯没认出她,就已经是最好的证明。就她目前这幅模样,去跟她父母说,她是宋慈和,她父母都不会相信,而她说的越多关于宋家的事,宋家只会认为她为了进宋家,不择手段,会觉得她是个危险分子,掌握宋家这么多事情。
那么,她就非常危险了。
宋慈和后背一阵发凉,她望向沈君年,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他的问题。
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只是望着他,尽管她再倔强坚强,此刻眼底也布满了无助和忧伤。
“所以,你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自己是宋慈和的。”
宋慈和想说,实在不行就dna验证。
沈君年似乎知道她想说什么,不待她反应过来,接着说:“即使dna验证也没用,这个世界是强者说了算,不是dna说了算。你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子,有理也会变得无理。”
沈君年说得很直白,虽然一如既往的尖酸刻薄,但是意思却毫无含糊。
如今,在雍都上流社会,宋慈殊已死,宋慈和与沈牧年已婚,是定论了,陷害她的宋慈殊和沆瀣一气的沈牧年,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允许真正的宋慈和出现。
沈君年知道宋慈和目前没有任何能力自保,却一心想要自曝,所以,他必须要彻底断了她的念想,才能保证她的安全。
“我看你啊,简直不知道自己死期将至,还在妄想攀附高门。啧啧……”
宋慈和想起初见沈君年的时候,他对她说的那一番话,即使沈牧年知道了新娘不是宋慈和,也不会声张,他需要的是宋家的女儿,至于是哪一个无所谓。
她意识到,自己势单力薄,现在根本无法证明自己宋慈和,相反,如果让宋慈殊知道自己还活着,反而会给自己带来更大的灾难。
自己的处境如此艰难!
当前,先要解决自己的困境,现在自己居无定所,又没有足够的钱。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面对沈君年的挖苦讽刺,宋慈和是又气又恨,但是,自尊心强的宋慈和不想在沈君年面前这么狼狈。
于是,她哼了一声,“沈大公子,多谢提醒,您还是自求多福吧,毕竟一个瞎子,嘴还这么毒,我有手有脚,就不劳您费心了。”
说完,昂首挺胸地走了。
沈君年用拐杖拄着地,重重地敲了几声。“这里一般打不到车,我不介意搭你一程。”
宋慈和就当没听见,自顾自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