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顾清栀在背后将他扯开,这茶盏瞄准的就是言恪的脸。
而他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老爷子的动作。
反倒是顾清栀,从刚才就紧盯着言老爷子的动作,所以注意到老爷子意图的时候,就第一时间将言恪拉开了。
“混账!怎么和你奶奶说话的!”老爷子声音威严愤怒,中气十足。
老太太坐在旁边依旧表情哀戚,小声劝道,“老言,算啦……小恪也不是故意的。”
“什么不是故意的!我看他就是故意的!你还帮他说话!只会让他越来越得寸进尺!”言老爷子的声音更加愤怒了。
言恪一言不发,仿佛对老爷子的愤怒视若无睹,又更像是已经习以为常。
顾清栀对眼下的情况也是有点看不懂。
因为老爷子发话了,所以其他人都没吱声,此刻场面安静得很。
所以哪怕顾清栀轻轻的一句,也显得很是如雷贯耳。
她说:“可是,言恪没和老太太说话啊。”
顾清栀仔细捋了捋,没错啊,言恪刚才就算话语不太客气,也是和言怀的父亲说的。从头到尾没和老太太说话。
众人心里大概都是一样无语。
言老爷子的脸色红了白,白了青,感觉像是顾清栀要是再说一句话,他就要被气得背过去了。
老太太原本还很是泫然欲泣的哀戚的脸,此刻表情也有些僵硬,上不上下不下的挂在那里。
而她那两个儿子和儿媳妇坐在沙发上,表情也很是僵硬。
众人:“……”言恪究竟是哪里找来的这么个奇葩?!她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啊?!她是不是脑子不好!
不得不说,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他们真相了。
言恪目光依旧淡淡的,原本他早就习惯言宅这个氛围了,每次来都是这样,这些人总能没事找事、没话找话,烦人得很。
没想到,今天竟是不一样的光景。
一直好一会儿都还没人说话。
也不知道这些人,是不是被顾清栀给噎着了,生怕再说句什么,又会被她一脸无辜地怼回来。
言恪对于先前老爷子的的怒火,没有任何反应。
见他们都没话可说了,就淡声问道,“饭还吃吗?不吃我们就先走了。”
老爷子的面色还是没回过劲儿来,连带着老太太也有点蔫儿,但此刻还是得做出温良贤惠的样子,“当然吃啊,我这就让佣人上菜,我今天亲手炖了汤,小恪你多吃点。”
菜色倒是相当不错,言宅这样的地方,也不至于在菜色上给言恪什么难堪。
只不过,那盆老火炖汤,言恪一口都没动过。
态度表现得很是明显了。
顾清栀原本想尝尝的,但是看着言恪一口没动,她也就乖乖的没动勺子。
席间,顾清栀和言恪都只安安静静吃饭,一语不发。
而两个叔叔则是侃侃而谈一些生意上的事情,这个项目那个指标的,巴拉巴拉的口若悬河。
想也不用想,就是为了说给言恪听的,他们的能力有限,资金也有限。
他们想要做点什么事业,就得言恪点头。
尽管他们备受老爷子的疼爱,但现在言氏说了算的,终究不是老爷子。
老爷子就是再想把公司给他们,也架不住他们能力有限。
有点言氏边边角角的生意,也够他们富贵无忧了,但架不住人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总觉得自己能一个项目就做成个通天塔,老想着开展各种新项目,每次言恪回来吃饭时,这几乎已经成了固定环节。
他们巴拉巴拉了一通之后,终于转眸问道,“小恪,你觉得呢?”
言恪拿餐巾轻轻擦了擦嘴,冷淡地转眸看向他们,“你们刚说了什么?”
二叔:“……”
三叔:“……”
要说不气是不可能的,但又不能表现出愤怒,以免失了作为长辈的体面。
二叔,也就是言怀的父亲,只能干巴巴笑道,“算了,下次做了详细的报告提案再问你吧。”
言恪不置可否。
二叔继续道,“你弟弟结婚了,也是大人了。小恪啊,你什么时候也放点事情让他去做做吧?都是自家兄弟互相帮衬帮衬,你往后也能轻松点。”
二叔说着还看向老爷子,“爸,您说对吧?”
能把分权夺势分家产说得这么清新脱俗,只能说他不愧是姚芬珠的儿子。
但架不住老爷子就是听这一套,老爷子端着汤碗点了点头。
二婶在一旁阴阳怪气地说道,“听说小恪原本是给了言怀一个项目的,但因为言怀的结婚对象是如雪,小恪生气就要收回那个项目?还是如雪打电话求,才求回来的?”
二婶皮笑肉不笑的,“都是自家兄弟,小恪,这样不合适吧?那毕竟是言怀的老婆。”
言恪表情很淡定地看了二婶一眼,然后点了点头,“你说得对,的确是不太合适,那这项目我就再收回来好了,省得你们觉得我有私情?”
这个走向很显然是二婶完全没有预料到的,她整个愣住,说话登时都有些不太利索了,“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是说,你再怎么也该看在言怀是你弟弟的份上,给他点项目做,而不是因为如雪来求你……你……”
二婶越说越说不明白了。
“你说得有道理,既然你的意思让我不要因为顾如雪来求我就松口,那好。”言恪平静道,“那我就等言怀来求我了。”
逻辑完全通顺,一点毛病没有。
二叔没好气地推了她一下,示意她别再说话了。
老爷子气得不轻,“你简直就是目无尊长!”
言恪嘴角很浅地勾了一下,“她怎么说我怎么做,简直是有求必应了,怎么能算是目无尊长呢。”
众人只觉得言恪现在说话这个风格似曾相识,不由自主就看向了在他旁边坐着的,还在认真吃带鱼的顾清栀。
是啊,好像她就是这个风格的。
不管你怎么旁敲侧击指桑骂槐含沙射影,反正我只看字面意思,字面意思不是那么回事,我就怼你。
一脸无辜的怼你。
顾清栀刚吃完一截肥美的红烧带鱼段,舌尖轻轻舔了舔唇瓣,就后知后觉注意到好像他们都朝她看了过来。
顾清栀抬起眸子来,看到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她也就放下了筷子,转头小声问言恪,“是要走了吗?我吃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