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眼前紧闭的房门轻声作响。
一个丫鬟迈着碎步到冷初秋面前。
“冷姑娘,我们王妃请您进去。”
此刻唤冷初秋为“姑娘”,便是王妃对她身份的界定,此时冷初秋并被接纳,还不是摄政王府的新妇。
跟随丫鬟进入室内,摄政王与王妃分别坐在上首。
一室寂静,便是每行踏一步,便觉得威压多加一分。
摄政王虽身着书生常服,依旧阻挡不了身上的杀伐之气。坐在他身侧的摄政王妃,更是气度雍容,眉峰凌厉,一双眸子犀利狠辣,透着不容侵犯的威严。
冷初秋盈盈跪下。
“已故冷将军之女,冷初秋拜见摄政王、王妃。”
冷初秋再次强调自己的身份,身姿挺拔,目光清正,自有一番不卑不亢的姿态,将世家主母的风度展现在二人面前。
因冷瑶临时换嫁,想来摄政王夫妇二人已经得到了消息,并将今日冷瑶所说之言听得十之七八。
冷家已经得罪了摄政王府,今夜,便是摄政王府拿冷初秋泄愤亦无话可说。
是以,冷初秋只得越发谨慎,
“冷初秋!好啊!”
“莫非你们冷府以为我摄政王府娶不到世子妃了?偏只能娶你们冷府的女儿?”
啪。
滚烫的热茶泼在地上,茶碗儿碎成三瓣儿,茶水溅在冷初秋手背,登时烫红了一片。
冷初秋稳稳跪着,待王妃话音落下,叩首。
王妃瞳孔微缩,对冷初秋的审视又多一分。
“王妃明鉴,今日之事实非初秋故意。实在是自我父亲去了之后,我的婚嫁之事便由堂叔与婶娘做主,今日之事虽是堂妹冷瑶一意孤行,可初秋自知有罪,特来向王爷、王妃请命!”
冷初秋三句话,句句皆不忘提已故的父亲。
不过是因为当初冷初秋的父亲曾在战场上为摄政王挡过一箭,因此连升三级,最后亦是在跟随摄政王征战的时候战死沙场。
军中之人最重情谊,冷初秋盼摄政王能记起这点交情,对她网开一面。
果然,摄政王开口。
“你父亲是冷凝之?”
“正是家父!”
若是冷凝之还活着,摄政王自然不会在意区区一个小将的颜面,哪怕是为他挡过箭又如何?愿意为他挡箭之人多不胜数。
但人已故去,便比寻常更多了几分颜面。
摄政王将手中茶碗儿放在茶几之上,忽而大笑三声。
“冷将军的女儿,不错!很有几分大家闺秀的端庄,你父亲教养你,教养得好!”
冷初秋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摄政王此言,便是不再追求换亲之事冷初秋的责任了。
“谢王爷夸奖。”
摄政王看向王妃,语气已有疲态。
“后宅之事,一向由王妃做主,如今她已经被抬入府中,王妃以为如何?”
摄政王将帽子给王妃戴上,今夜之事敢当如何,还得王妃定夺。
只是先前摄政王已经说了冷初秋的好,便是王妃亦要给摄政王几分薄面。
“既是冷将军的女儿,身份上亦说得过去。既然你已经与世子拜堂,我们也就不再多言,你往后当恪守本分,侍奉世子。”
王妃愿意认下冷初秋,倒也并非全是摄政王的原因,最关键的还是她那儿子,爱上谁不好,偏偏爱上了那个人。
眼下唯有娶一个好拿捏的女人,掩盖那件事情才是要紧的。冷瑶胆敢成亲之日换亲,可见也不是个省心的,换走了倒好。
倒是这个冷初秋自进门之后便进退有度,端庄稳重,更重要的是家中关系简单,父亲早逝,母亲不堪大用,正合她意。
至于冷府,胆敢如此不顾摄政王府的颜面,真是不知死活。
冷初秋诺诺称是。
以摄政王同王妃细微的交流来看,日后若想在摄政王府后宅立足,她必须要得到王妃的认可。
如今,她稳住陆长安倒是次要,拿下王妃才是要紧的大事。
王妃见她态度恭谨,便问:“今日是你与世子的大婚之日,世子去哪儿了?”
此时王妃仍有怒容,眼角带着一丝狠意。
冷初秋道:“世子还有要紧的事情去处理,世子素有才名,处事稳重,定有分寸,初秋便未过问。”
那陆长安素有破皮无赖的纨绔之名,哪里来得才名?
只是自己的儿子再差,自己说得,旁人说不得。
冷初秋看似在为陆长安打掩护,实则在王妃面前讨巧卖乖,夸那陆长安一句,叫王妃心里舒坦。
果然,王妃给丫鬟使了个眼色,那丫鬟便缓步行至冷初秋面前。
“世子妃快起来,奴婢这就为您看座。”
这丫鬟代表王妃,冷初秋自然对她十分客气。
此举,更能说明,王妃接受了她。
此时,一嬷嬷神色匆匆进来,在王妃耳边低语几句。
王妃脸上当即染了几分怒色:“胡闹!”
末了,瞥一眼冷初秋,言道:“你先回去,待会儿要好生侍奉世子。”
冷初秋便听从安排,乖顺起身。
才出院子,便听见王妃怒声喝道:“来人,去将世子绑回来!”
洞房内,冷初秋自顾歇了头上的冠子,吃了些茶点。
院内便熙熙攘攘得来了一群人。
陆长安被人簇拥着扔回来时,脸上已有醉态。
那为首的嬷嬷向冷初秋问了好,并说王妃请世子妃好生照顾世子,便关了门,门外上了锁。
陆长安衣领已有松懈,头发散乱,面上尽是不满。
“贱人,枉我还以为你是个好的,不曾想是个背后告状的东西。”
“是你向母妃说我去了清儿那里?清儿是个好姑娘,心地善良、温柔体贴,与我相交甚好,哪里是你们这些龌龊的东西想的那样?”
“你们侮辱我,侮辱清儿,这笔账我记下了!”
陆长安犹觉得骂得不够过瘾,一怒之下,掀翻了桌子。
哗啦啦……
喜酒、茶点、散落一地。
陆长安回过头去看冷初秋,以期望看见冷初秋惊慌失措、悔恨连连的样子。
却见冷初秋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合着衣服躺在了榻上,此时正背对着他。
“哼! 你折腾了这一宿,不过就是那点心思。”
“你听好,不论你使什么手段,都休想我碰你一下!”
陆长安说罢,犹不觉得解恨,自顾到榻上抱一床被子。
“新婚之夜,我出不去这婚房,我就算睡在地上,亦不会碰你。”
说罢便要去打地铺,榻上冷初秋却纹丝未动。
陆长安按捺不住,便又去看冷初秋,凑到近前,只听得浅浅呼吸声。
她竟然睡着了?
陆长安抱着被褥,放下也不是,拿走也不是。
本以为这女人费尽心思将自己绑回来,定要使劲浑身解数让自己与她……
却不想她竟然就这般睡下,陆长安忽而觉得心下气闷,胸口似被塞了一块儿石头,堵得憋屈。
末了,他还是气愤的将被褥铺到地上,既然下定决心不碰他,他便不会与她同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