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阅言原本的屋子大而空旷,便显得很是冷寂,如今这大屋子竟然被她塞得满满当当,竟然还颇有章法。
卢阅言站在门口,眼睛就被大团的色彩占满。
即使他看不清什么,也能感觉到眼前的绚烂和拥挤,在这样琐碎的拥挤中,生出点温馨的烟火气来。
“不是我说,你也是个富家公子,怎么把自己弄得跟坐牢似的,感情屋子能睡觉就够了?”她给他看她布置好的看书的地方,“你屋子里也就这一柜子闲书甚好。”
矮榻,矮几,清茶,闲书,卢阅言眯了眯眼睛,想看的更清楚一点。
何安安又领他转进了屏风内,藏蓝深红相得益彰,有种低调的华丽,美艳的荼蘼,像是繁花盛放到深处。
卢阅言的眼睛又眯了几眯,那样紧凑的色彩在他眼睛里,散发出温和的缱绻味儿。
何安安注意到他的动作,忽然牵住了他的手,“卢阅言,明天跟我去做一副琉璃镜吧,你就能看清楚了。”
“明天不能和你出去了,大哥有一单子生意谈不下来,请我去帮一帮他。”卢阅言目光落在她身上,这姑娘长得小巧而娇柔,却又那么有魄力的清除了院子里好吃懒做的蛀虫,这一间屋子,她倒腾了一大天,称得上为他费心操持。
他不是没有心,他也看得见别人对他好。他想便是没法回应她的情意,如有一天她想走,他定会松手。不管他们今后如何,他都会拼尽全力维护她周全。
卢阅言自然地抽出了手,在她肩膀上拍了拍:“你明日呆在院子里,若是有事,也等我回来处理。”
何安安仰头看他,看起来丝毫没把他抽出手的动作放在心上:“好啊。”
她记得上辈子卢家老大是个文不成商不就的人,根本无心做生意,这怕是他媳妇刘氏的主意,为了会一会她这个新来的四夫人。
这刘氏仗着为卢家出了一份力,后面在卢家一点好事不做。
连带着自己儿子也学坏,被关进了监狱,为了救儿子,把半个卢家都搭了进去,最后全家还没有落得一个好下场。
卢阅言常说是他的错,他忙于生意,才会导致大哥一家走上了不归之路……
这辈子可不能又重蹈覆辙,她要整治整治他们家的风气,给卢阅言填补个遗憾。
第二天,何安安听话在院子里老老实实的呆着,大夫人便来了。
“大嫂。”她规规矩矩见礼
“安安,你这一来,动静闹得大,人倒是消停,不是给公婆敬茶,都见不着你。”卢家大嫂刘氏是个泼辣性子,谁叫卢家长房长孙是从她肚子里钻出来的呢。
“大嫂见笑了,我刚来,也不太敢随便走动。”何安安温婉一笑,给她添了一杯茶。
刘氏冷笑:“是么?我可是听说你威风着呢,怕丫鬟和老四走的近也就罢了,连小厮也猜忌。你这嫉妒心这么大,老四以后要是收个小,你还不得给人撵出去?”
何安安端着温柔的笑,心里忖着:她那远方亲戚被撵走了她心里不痛快吧,再说要论起善妒谁能比得上她?
“四爷对我很好,不会收小的,大哥这么多年,不也就大嫂您一个人么?不过,要是有人给他塞女人,我也绝对会撵人的。这一点,想必大嫂也有体会。”
“哼,我可没管过你大哥收不收小,你连下人都容不下,知道府里都怎么说你吗?这要是传了出去,老四的脸往哪放,我们卢家的脸往哪放?”
何安安心道你不管大哥活的跟鹌鹑一样?嘴上却说:“那大嫂有何见教?”
刘氏斗胜的公鸡一样睨着她:“把你撵走的那些人请回来,收回你那些混账话。”
何安安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不行。”
“何安安!”刘氏没想到她这样硬气,“别做了四夫人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你这四夫人能做多少日子还不知道!将来不过是四夫人众多牌位中的一个,居然敢这样和我说话!”她一向帮卢老夫人管着内宅,何时被人这样忤逆过。
“大嫂这是咒我死呢?你也是个长辈,不太好吧。”何安安依旧端着笑,若是有心人,便会发现她和卢阅言平时的笑简直如出一辙,一样的弧度,像画在脸皮上的一样。
“你也知道我是长辈?嫁进来之后从没拜会我也就罢了,现在我叫你把下人请回来你也不答应,你眼里还有我这个长辈吗?”
何安安还未回话,她院子里忽然来了个胖小子。
“娘,娘!”胖小子跑过来,就听见个话尾巴,于是气冲冲道:“娘,是不是她惹你生气了?”
刘氏摸了摸儿子的头,冷冷的看着何安安没言语。
“你这个贱女人,居然敢气我娘,我打死你!”说着挥舞着小拳头一把将何安安推了一个趔趄。
何安安也没料到这臭小子一言不合就动手,好不容易站稳,手掌边缘却擦破了皮。
那小子还要上来打,她一侧身避开,他冲劲太大差点没摔个跟头。
“大嫂,管好你儿子,摔坏了,我可没钱给他请郎中。”她语气冷下来。
刘氏过去抱住孩子,“何安安,老四就让你这么对我?我告诉你,老四小时候体弱,多亏他大哥照顾,他前后五个夫人,哪个不是对我们恭恭敬敬,院子里有什么好东西,不是先给他侄儿?也就是你这个破落户,不知深浅的东西,我看老四怎么护着你!”
何安安差点给气笑了,原来她前边那五位也都受过刘氏的欺压,原来卢阅言过的跟蹲监狱似的,还有这对母子的关系,可笑的是这泼妇还觉得理所当然。
“他乐意护着我。”何安安哼了一声。
“我叫四叔打死你,我叫四叔打死你!”胖小子叫嚣道。
何安安端详的看了这半大的小子,上一世怕就是他进的监狱。可把卢阅言给愧疚死了!
现在落她手里了,她一定要好生管教引导,不说培育成材,也不能去吃牢饭。
这娘俩好不容易走了,何安安刚消停一会,又来了个老嬷嬷,说是奉大夫人之命,把屋里的屏风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