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吃霸王餐

　胡蕴臣蓄着一抹山羊胡，一袭青衫，捧着小茶杯往那一坐，比卢阅言还像主子。

　他管的是卢家最赚钱的钱庄生意，也是卢家资历最深的大掌柜，以身作股占了钱庄二十股的份额，这在哪都是独一份。

　何安安是见识过这位大掌柜的手段的，前世卢阅言推行改革，就是他纠集各个大掌柜以死相逼。这事闹得满城风雨，他还偷偷使手段派人偷袭卢阅言，有次卢阅言被胡蕴臣的人堵住险些打死，还是她碰巧撞见救了他。

　她想着前世的相遇，嘴角不经意翘起一丝温暖的弧度。

　至于眼前这个差点害死她男人的人，看着他和卢阅言谈笑风生，何安安手里的茶杯越攥越紧。

　“四夫人？”

　大概是她的敌意太明显，胡蕴臣叫了她一声。

　何安安立马散开目光，端出一个弧度完美的笑来：“胡大掌柜。”

　“四夫人有话说？”胡蕴臣疑惑的看她，卢阅言正和他说到钱庄的利润，他滔滔不绝之时突然感觉到了一股寒意，正是来自于这一直默不作声文文静静的四夫人。

　卢阅言眼睛微眯，也看向何安安。

　何安安自然地到卢阅言跟前，把他手边的冷茶换掉，又倒了点热茶，才慢悠悠道：“方才我听您和四爷说了半天工作如何如何努力，可每个月都是那点利润，和别家也差不多，那是不是，您那些努力都是无用功呢？”

　她温柔地目光竟然有些锐利。

　何安安对这人实在和颜悦色不下来，最后一句话还是没兜住，这让她微微懊恼。

　“呵，四爷，四夫人不懂我不与她说，您是知道的，钱庄和别的生意不一样，固定利润来源就那么几处，我们光是把这些金银管理明白，就要费很大的心思了。”

　卢阅言目光散淡的看过去，“大掌柜不必多想，内子不过随口一说，我今日也只是来听听情况罢了。”

　胡蕴臣点了点头，依旧有些防备的样子。

　卢四爷手段惊人，虽然没插手到他这里，但那句“今日只是”还是让他谨慎起来，今日只是这样，谁知道明日如何？

　还有这位四夫人，那笑起来简直和四爷一个样，狐狸似的。

　卢阅言又和胡蕴臣说了几句场面话，就带着何安安走了。

　“你不喜欢他？”

　“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我确实不懂钱庄经营，不过尸位素餐的人倒是见的多了，而且这位大掌柜手里边未必干干净净的。”何安安神色微冷，胡蕴臣地位稳固，前世卢阅言花了很多心血才动摇了他的地位，后来又查出他在钱庄中饱私囊，才把他给撤下去。

　“大掌柜在卢家劳苦功高，这话你是不当说的。”卢阅言淡淡道。

　何安安抄着手跟着他身边，压低声音道：“可你甘心吗？你想带领卢家走得更远，就必须动他们。”

　卢阅言微微扬眉，露出一个端方雅正的笑来，不言语了。

　再往后，何安安跟着他一连见了八位大掌柜，安安静静地充当人肉布景。

　此后，卢四爷有个温柔娴静的夫人这一消息不胫而走，而何安安怼过胡蕴臣这事，说出去没一个人信的。

　“先去吃饭吧，这离醉仙居不远，吃过之后再见。”何安安拉住卢阅言，眼见日头已经过午，微微偏西，卢阅言还没有休息的意思。

　“还剩最后两处了，你若是饿了先去吧，不必等我。”他想挣开何安安的手，未果。

　温柔甜蜜的夫人执拗的看着他。

　卢阅言委实不想与她在大街上拉拉扯扯，无奈只好随她去。

　醉仙居原是何家的铺子，后来作为陪嫁划到了何安安的名下，大掌柜见两人过来，连忙热情的迎上去。

　“梁伯，给我们安排个雅间，上几道菜便好，快一点。”何安安甜甜的嘱咐道。

　梁伯笑着应了，招呼两人入座之后，悄摸摸的把何安安叫了出来。

　“小姐，有个小孩点了一大桌子菜不给钱，说是姑爷的大侄子，您要不要看看去？”梁掌柜有些为难的看着她。

　醉仙居就是在金陵城里也是数一数二的食楼，还从没见过吃霸王餐的。

　若不是对方身份太敏感，他就叫人扣下了。

　“我去看看。”何安安随着梁掌柜走到一间雅间门口，见二掌柜正和一个小孩交涉。

　那混不吝的小屁孩不是卢镇齐是谁？

　他身边那牙尖嘴利的嬷嬷，正是张嬷嬷。

　“确实是我侄子，记我的账吧。”何安安交代完刚要走，里头张嬷嬷突然发现了她。

　“四夫人，原来你在这，孙少爷来你家酒楼吃饭你居然还要钱，还指使这些人为难我们！你还是不是卢家人了！”

　梁掌柜挡在何安安身前：“我家小姐说……”

　“你家小姐怎么了，见我们少爷自个出来就随便欺负吗？”张嬷嬷连珠炮似的道：“回家我就告诉老爷去，我看你家小姐怎么收场。”

　“你这人……”

　“我怎么了？你们欺负我们还有理了？”

　“谁欺负你们了！”梁掌柜话就没说囫囵一句，简直快要抓狂了。

　“不准你吼张嬷嬷！”卢镇齐吃的满手油花，指着梁掌柜颐指气使道：“我吃你家的东西怎么了？你们这陪嫁的铺子就是我们卢家的，卢家的东西就是我的！”

　“这是我们小姐的铺子，就算挂到卢家，也是姑爷的铺子！”梁掌柜争辩道。

　何安安烦躁的揉了揉额角，她只是想好好地和卢阅言吃顿午饭，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我四叔的东西就是我的，要是没有我爹娘，他早就死了。现在活着也是个瞎子，我爷爷不会把家业给他的！”卢镇齐扯着脖子嚷。

　何安安眉头皱起来，冷声道：“卢镇齐，不能那么说你四叔！”

　“他就是瞎子！”卢镇齐吼，“就是瞎子，他的东西都是我的！”

　何安安一腔怒气已经膨胀到了极点，被小胖子一口一个瞎子直接戳爆了。

　啪！

　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她已经一巴掌把卢镇齐打的头一偏。

　卢阅言刚推开门，就见到了她打人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