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前可不这样的。”她用被角蒙住了半边脸。
卢阅言在黑暗中弯了弯唇角,没了琉璃镜的遮挡,他的目光深远而柔和。
她一个姑娘家,尚且有勇气为了留在他身边做这么多事,他堂堂一个男儿,又如何还能畏畏缩缩裹足不前呢?
如果天命真的要让他孤独一生,真的要夺走她的命,那到时候,他替她就好了。
他早就发现了心里埋得那颗种子,他拼了命不想让它发芽,可是抵挡不住,拗不过。
就像她闯进他的生命里,就这样一往直前,毫无道理。
那日把过去告诉她,虽然隐瞒了一点,但也是把心放在了她面前。
她没逃避,他就再没了退缩的道理。
“睡吧。”他最终只是极温柔道。
何安安早就有点熬不住,但想着听他说什么才一直撑着,如今得了这样一句话,眼皮立马就耷拉了下来。
翌日。
卢阅言拿了状纸击鼓鸣冤。
何安安带着伙计看住了那户姑娘家。
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这案子若是真就如此,府尹大人也懒得管,可如今既然有隐情,还有银子拿,那少不得还是要管一管的。
卢阅言请了府衙里最好的巡捕出面,毫不意外在那姑娘家搜出了那箱银子和几包香粉。
这香粉是青楼女子待客常用之物,一查便知。
卢镇齐的衣服上就有这种东西。
刘氏守在公堂门口,待卢镇齐被宣判释放,乐的眼泪掉了下去,连忙上前把儿子搂在了怀里。
“我儿啊!苦了你了!娘没本事,让你坐牢啊!”
卢镇齐埋在他娘怀里也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监牢那地方阴暗潮湿,什么东西都有,什么人都有,他人小,只这一天晚上,连着惊吓再不吃饭,就瘦下去了一大圈。
“娘,我不是故意的,我真不是故意的……”小胖子一个劲重复。
“没事了没事了,不怕孩子。你四叔和四婶救你了,你没事了。”刘氏说着,感激的朝何安安和卢阅言那边看了一眼。
“大嫂,你先带镇齐回家,洗个澡,换身衣服,去去晦气,阅言这边,还差点事。”何安安叫小厮赶了马车来,亲自送两人上了马车。
卢镇齐缩在他娘怀里,待车夫要关门时忽然扒住了车门,叫住了何安安。
何安安疑惑地看他。
“四婶,对不起。”他声如蚊讷。
“嗯?”何安安是真没听清。
刘氏倒是震惊的不行,这臭小子一向把尾巴翘到天上去,小时候淘气也挨过她的揍,却从没道过歉。
“我不该听姥姥的,我该和你好好学的,对不起。”卢镇齐小声道。
何安安这回听清了,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傻孩子,我们都是你的家人,你好好的就行。”
刘氏和卢镇齐回去之后,公堂上却陷入了胶着。
衙役把给那姑娘家送钱的人抓了回来,可这人却死活都不承认自己和顾家有关系。
大刑用过也不松口,府尹看着公堂上一点放过他的意思也没有的卢阅言,陷入了两难。
虽说当官的不怕经商的,可这些生意人发起狠来也不是好惹的。
卢家和顾家他一个都不想得罪。
堂上磋磨了半天,最后被府尹定了择日再审。
连着几日,卢家和顾家似乎是别上了。
最后,顾海潮最后还是上了公堂,当庭对质。
可他和那人也都是个嘴硬的,死活不认。
这一日,离开府衙,过了两条街。
何安安和卢阅言的马车被另一个马车拦住。
“四爷,夫人,是顾家的人。”陈朔在前边提醒道。
何安安先探出头去,就见顾海潮从容不迫的走了下来。
“何小姐。”他道。
卢阅言紧跟着出来,“你该叫她卢四夫人。”
顾海潮似乎并没有生气,只是道:“在下想和何小姐单独谈谈。”
“不可能。”卢阅言露出一个端方雅正的笑,话音很温和,语气却斩钉截铁。
顾海潮没动,只看着何安安。
何安安犹豫了一下,“我去看看,不会有事的。”
卢阅言皱了皱眉,最后道:“我在这,他若和你说什么不好的,叫我。”
何安安笑了笑,呢声道:“知道啦!”
两人举止之间有显而易见的亲昵,顾海潮刚刚还很平静,此刻整张脸都沉了下来。
“顾公子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
顾海潮沉着脸,一双眼睛几乎阴鸷,“你们在一起了?”
何安安皱了皱眉,“与你有关吗?”
“他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若是真的为你好,就该离你远远的!照你说我可能会害死你父兄,那他岂不是在害你?”
“顾公子,注意你的言辞。”何安安冷下脸,“他害我,那也是我所求。”
“何安安……”顾海潮咬牙,一字字道:“你一定要帮着他对付我吗?”
这几日连着开堂审案,他虽然一直咬死不认,但一直这样下去,迟早会出问题。
何安安倏地笑了,“顾公子说的这是哪里话,府尹大人审案,我们配合罢了,这事不是你做的,你怕什么呢?”
“不是我做的!”顾海潮咬牙道,袖子下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
何安安闻言轻笑了一声,“不是你,还有谁能做出这种事?人是你们顾家的,你我都清楚,不是么?”
“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人?”顾海潮讽刺的笑一声,“是不是你不喜欢我了,就要极尽恶毒的揣摩我?”
何安安只是笑,那笑却是谁都看得出假。
“你别拿他的笑来恶心我!”顾海潮烦躁道,“你从前笑起来天真活泼,他把你带成了什么样子你知道吗!”
何安安脸色沉下来,天真活泼?
呵!她原来也是天真活泼的,可被他狠狠地捅了一刀之后,哪里还有天真活泼?
“你到底想说什么,没事的话我走了。”
顾海潮一把抓住她,他顶着她冰冷嫌恶的眼神握住她的胳膊,“你真的认为是我做的吗?就算你把我想的极尽恶毒,可你认为,若是我,会留下这样的把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