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早朝注定不平静。
萧颂臻特意吩咐,承天门前的血迹留着,等早朝过后再清洗。
诸位朝臣胆战心惊的从承天门走过,庆幸自己早上吃的不多,没什么可吐的。
赵御史面无人色,吹胡子瞪眼走到温逊身边,低声说:“真是岂有此理!摄政王也太嚣张了!温大人,咱们可不能再放纵他了!”
温逊昨日已经听温永思说过事情的经过,有了心理准备,此时镇定不少。
温家被白懿沉捏着把柄,正是要低调做人的时候,他垂下眼睑,不冷不热道:“摄政王平叛有功,他敢这么做,肯定是陛下允许的,意在震慑,你弹劾他什么?不该平叛还是不该警告其他人?”
“你在这种时候戳陛下的肺管子,是官服扎得慌,还是脑袋在脖子上住够了?”
赵御史哽住,心有不甘道:“那也不能这么算了!如此一来,那些武将还不得骑在咱们头上!”
刚才经过承天门时,武将看文臣的眼神,就差把嘲讽写在脸上了!
温逊心想,那有什么办法?谁能想到白懿沉忍辱负重,就等着把白皎皎等人一网打尽呢!
要不是温永思反应够快,心够狠,今天午门外就该有温家一席之地了!
温逊想了一整夜,帝王之术讲究平衡之道,萧颂臻现在权势滔天,白懿沉真的能容忍吗?
他认为白懿沉绝对忍不了,否则温永思不可能完好无损的走出太极宫!
温逊想通了此事,今天早朝就要冷静不少,他无视赵御史的抱怨,平心静气的等白懿沉上朝。
谁曾想,今日早朝,白懿沉竟然是和萧颂臻一起走进来的!
温逊瞳孔一缩,莫非他猜错了?
萧颂臻像一个尽职尽责的内侍总管,搀扶白懿沉在龙椅上坐好,才走到金銮殿下,站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
他笑得春风拂面,仿佛心情很好,如果忽略他胸前巴掌大的暗红色水渍的话。
那是早上他伺候陛下洗脸不细致,陛下愤怒之下泼的水。
萧颂臻半点不恼,也不在乎胸前的凉意,反倒觉得白懿沉阴晴不定的样子挺可爱,站在金銮殿下,也一直笑眯眯看着白懿沉。
白懿沉懒得搭理这个神经病。
她大病初愈,没心思和朝臣打官腔,言简意赅道:“昨日发生的事情,诸位爱卿应该有所耳闻,白皎皎意图谋反,贬为庶人,打入掖庭宫,终身不得离开。”
“岑曲护驾有功,升中护军,摄政王平叛有功,赏黄金百两,赐白狐裘一件!”
萧颂臻散漫的谢恩,又问道:“陛下,活捉的叛军怎么处置?”
“斩了!”白懿沉毫不犹豫,“诸位爱卿还没吃早饭吧,别急着走,一会儿都去观刑,长长见识!”
朝臣想到承天门前的血,刚恢复红润的脸又白了。
赵御史忍不住谏言。
“陛下,此举太过残暴,有伤天和,非仁君所为啊!”
有了出头鸟,陆续又站出几位文臣,劝谏白懿沉不要大开杀戒。
白懿沉漫不经心撩起眼皮,声音很轻,却隐藏着难以忽视的杀气和警告。
她说:“诸位倒是提醒了朕,谋反乃是诛九族的大罪,朕只斩叛乱者,容易祸患无穷,萧爱卿,去抓人,务必斩草除根!”
她阴森一笑,“抓人的时候,记得和他们的家眷说清楚,多亏了赵御史等人的提醒,可别让他们感谢错了人!”
这哪是感谢,这是要让他们被人骂死啊!
此事传出去,他们以后连府门都出不去了!
赵御史膝盖一软,“扑通”一声跪下来。
“陛下息怒,臣妇人之仁,臣错了,陛下息怒!”
白懿沉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把地砖磕的砰砰响,直到隐隐有血色渗出来,才道:“行了,起来吧!”
她环视太极殿,一众朝臣垂着头,乖巧的像鹌鹑。
白懿沉声音清冷,慢条斯理道:“朕只杀谋反者,是恩赐,不是你们横加指责的理由,一会儿都去看看他们是怎么死的,让糊涂的脑子清醒清醒,别再说出什么朕不喜欢听的话!”
“朕乃天下之主,是暴君还是仁君,只有后世能评论,不是你们!”
萧颂臻的心跳的飞快,着迷的看着白懿沉云淡风轻的模样,第一个半跪于地,高声道:“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如梦初醒,齐齐跪下,口呼万岁。
白懿沉面色沉静,待他们喊完,才示意百官免礼平身。
温逊上前一步,道:“陛下龙章凤姿,颇有先祖遗风,实乃大宁中兴之主!臣等代为批阅奏折日久,如今陛下政事通达,又解决内患,已然到了亲政的时机!”
他咬文嚼字说了半天,不着痕迹拍白懿沉的马屁,竟然是要交出内阁批红的权利!
如今萧颂臻势大,文臣隐隐被压一头,陛下又偏心萧颂臻,此时交出批红的权利,以后朝堂哪里还有文臣说话的地方!
更何况内阁不止有温逊一人,更有中书令和门下侍中,温逊贸然做此决定,根本没和他们商议过!
批红乃是代行天子权利,谁舍得把这么诱人的东西交出去!
此时此刻,他二人心里着急,又不敢说话,生怕陛下一怒之下,午门外要多两颗脑袋!
中书令和门下侍中心里已经把温逊骂了个狗血淋头,殊不知温逊此举另有深意。
他不确定萧白二人是不是还有其他关系,也不可能看着萧颂臻一家独大。
文臣一脉靠批红才能与萧颂臻抗衡,温逊一不做二不休,索性赌一把大的!
白懿沉把下面的暗潮涌动看的一清二楚,她不惊不喜,平静道:“朕还年轻,政务上有很多不熟悉的地方,暂时继续让内阁代为批红,时机到了,朕自然会收回批红的权利!好了,没事就退朝吧!”
“萧爱卿,带着诸位大臣去午门观礼!”
白懿沉的话并没有让温逊放心,她的一句“时机到了”很微妙,温逊心里隐隐不安。
他这点微小的不安,很快就被午门前的血腥场面冲的一干二净。
萧颂臻严格执行白懿沉的命令,带着所有人去午门观刑,中途有承受不住晕倒的,他也不客气的命人用水泼醒。
可怜一众文臣,平日里在家连杀鸡都没见过,今天被迫看了几百颗脑袋落地,也不知道明天的早朝,还有多少人能到!
萧颂臻行刑完毕,立刻回甘露殿复命,刚踏进寝殿的院子,就看到白懿沉半躺在椅子上晒太阳,脸上还盖着一本书。
他大步走过去,拿起白懿沉脸上的书,说:“陛下上下嘴皮子一碰,臣得罪了不少人,您倒好,不说惦记臣一下,竟然还能悠闲的躺着,陛下真是铁石心肠!”
“朕早晚有一天,要剁了你的狗爪子!”白懿沉被吵醒,一脸阴沉的威胁他。
萧颂臻不以为意,俯身把她散乱的头发整理好,温声细语道:“那谁给陛下擦脸换衣,穿袜穿鞋呀!您可找不到比臣再贴心的人了。”
白懿沉冷笑,拍开他的手,反问:“贴心到解药只给一半?”
温馨的气氛荡然无存,萧颂臻眯了眯眼,竟然不否认:“您什么时候发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