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惊醒,姜离猛然坐起来,后背被汗水浸湿一片。
她呼吸急促,心脏还在扑通扑通的跳着,额间的头发也被湿漉漉的黏在眉目两侧,眸子茫茫却慌乱的问。
“孩子,孩子怎么样了?”
她几乎本能的把手放在腹部,只依稀记得双腿之间流出的那滚烫灼热的血,那么滚热,像是要把她整个心脏都揉碎了一样。
只可惜现在月份太小,平坦的腹部感觉不出来什么。
心脏扑通扑通的像是跳到了嗓子眼,姜离的手掐进手心,声音都带着压抑的哭腔,“医生,孩子怎么样,求求你。”
可等到的却是熟悉的声音,温柔又有力,“姜离,你清醒点,看着我。”
姜离的眸光依旧是没有聚焦的茫茫,死死地咬着下唇,她单薄的肩膀在颤抖。
孩子,孩子绝对不能出事!
“姜离!”那声音再重了点。
她的眸光才逐渐的对焦,看清楚眼前的人,眼前穿着白大褂的人温柔又落拓,干净的眉头微皱着,俯身望着她。
“白……殷?”姜离干裂的嘴唇许久才张启了几下,后知后觉的弯了弯唇,轻声道:“你回国了啊,真好。”
“你现在怎么回事?”白殷眉头皱的更紧。
他自幼跟姜离长大,毕业之后就出国了,在国外听闻她结婚的消息,可谁知道等再回来,却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就是你看到的这样,我怀孕了。”姜离垂眸笑了笑,可搭在腹部的手却依旧紧绷着,声音微颤,“可是不知道孩子……”
“孩子没事。”白殷叹了口气。
依旧弯腰跟她平视,一字一句肯定的说:“杳杳,你还有事情瞒着我。”
她的手几乎同时攥紧了,眼睑微垂,许久才苦涩的开口。
“白殷,我生病了,可能活不久了,查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期扩散了。”
白殷的手捏紧,他刚才就拿到了姜离的病历,可却没想到会那么严重。
“所以呢,所以为了这个孩子你就连命都不要了?!”他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怒意,“纪攸呢!他也同意你这么糟蹋自己?”
“他都不知道,这件事拜托帮我瞒着,别告诉他。”姜离仰头,巴掌大的脸苍白却又坚定固执,带着他几乎没见过的哀求。
这些年她到底都经历了什么。
“杳杳。”白殷揉了揉她脑袋,把她扣在自己怀里,低声道:“有什么委屈不要憋着,还有我呢。”
所有的委屈像是忽然找到了突破口,啪嗒!她眼角滚出一大滴眼泪,压抑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哭的狼狈。
门口却忽然传来一声淡淡的冷笑。
纪攸眸底暗沉,他刚才听说姜离被救护车送来医院了,几乎不停歇的赶过来。
可谁想到还没进门就看到旖旎的一幕,甚至还听到这男人说“杳杳,还有我呢”。
“好一幕感人的画面。”纪攸心底无端的冒出一股无名火,按捺住火气,冷嘲,“我还当你多有骨气,原来是早就找好下家了。”
“姜离,我还真是小瞧你的本事了。”
白殷转过身来,脸色有些难看,“纪攸,她是你妻子,她病了受伤了你一句也不问?更何况她现在还……”
这语气多少带着压抑的火气,有些咄咄逼人。
白殷的袖口忽然被拉拽了一下,到嘴的话重新咽下,眉头皱的更紧。
“现在怎么了?又是癌症还是其他的?”纪攸眉目微沉,眸光冷寂而讥嘲,扬起桌子上的那叠病历又重新扔回桌子上。
只瞥了一眼就看到了癌症晚期四个字。
更像是赤裸裸的奚落。
“纪攸!”白殷还想说话,却被拽了拽衣袖,低头看,只看到姜离微微闭眼摇了摇头。
只能压住火气出门,在路过纪攸身边之前顿了顿脚步,“如果哪天你辜负她,那就别怪我把她带走。”
纪攸怒极反笑,眉眼弯着笑意,却又寒冽寂冷,冷声道:“那可真是求之不得。”
门关上,屋内显得更为静寂。
“怎么?是上一个医生不同意给你伪造病历,所以干脆你就勾搭个医生,重新弄假病历?”纪攸捏住她的下颚,冷嘲道。
大概是火气太盛,手下的力度才会不自觉的加重。
她下颚被捏的生疼,被迫仰头望着眼前的男人,几乎一瞬瞳仁闪过惊诧和痛楚,“你一直觉得这病历是我伪造的?”
她喉咙被烈性酒刺激的干涸沙哑,胃部一阵阵痉挛的疼痛,却抵不过他的一句话伤的更疼。
他竟然以为自己得了癌症是装的。
“不然呢?”纪攸瞥见她手臂上密密麻麻的伤痕,都是被玻璃扎破的痕迹,心下无端的起了一阵烦躁,几乎烧掉了理智。
纪攸压住那股不知名的烦躁,弯腰一字一句的说道。
“如果你真的能死了,那才是真正的皆大欢喜。”
他眉间带着厌烦和憎恶,跟梦境中那少年重叠起来,每个字都冲撞的她心头酸涩难受。
“你怎么就不觉得乔晓晓是装的呢?”她仰头逼问,眼睛大概是才哭过,眼角还通红沾着泪珠。
这副单薄瘦弱的样子,似乎下一秒就会垮掉。
那种似乎要失去她的恐慌感一瞬袭来,陌生的情绪弄得他心情很糟糕,纪攸冷下声音讥讽的说道。
“你以为谁跟你一样不择手段吗。”
他压下心底的情绪,厌恶的甩开她的下颚,像是多触碰一秒都会传染上病毒。
“晓晓刚才差点因为你死了,谁会拿着自己的性命去陷害你。”
心脏像是破了个口子,心底荒凉一片,原来他自始至终都没信过自己。
姜离自嘲的笑了笑,忽然轻声道。
“纪攸,我们离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