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离怔松的抬头望着眼前的人,原先明亮含笑的弯眸,如今空洞的像是被剜去了什么。
那一瞬,纪攸的眼睛被刺了一下,心底有些说不清楚的烦躁。
可还是狠下心来,捏住她的下颚,“现在只是坐监狱,你如果再胡闹的话。”
他瞥了一眼旁边,手下捏着的力度更大,字字阴冷,“姜意庆可就说不准会怎么样了。”
“送夫人回去。”他冷声道。
姜离浑身都冰冷的厉害,分明还不到寒冬,可身上却像是浸泡进了寒窖。
眼眶酸的厉害,偏偏干涸的一滴泪都没有,只是木然的被推搡进车子里,像是个没有生命的木偶。
“放开她!”白殷额头还有被撞后的血印,可顾不上那么多,怒不可遏的瞪着眼前的人。
越是这样,纪攸心底那股无名火越是熊熊燃烧。
那些照片,那些过往,都不分场合的纷涌钻进来,像是一根刺,深深埋进心脏里,他脸上的冷意更重,可真是好一对鸳鸯伉俪,比翼情深!
“白氏股份跌盘,名下公司接连宣告破产,白老爷子突发疾病住院抢救。”纪攸目光幽沉,带着迫人的气势和压抑的怒火,“看来还不够,还能让白少有闲工夫掺和我的家事。”
白殷的手攥着发紧发颤,“纪攸,你会后悔的。”
“后悔?”纪攸忽然嗤笑,“不,我这辈子都不会有让我后悔的事情。”
“白殷,如果今天的事情再有第二次的话,就别怪我不客气。”
说完,纪攸沉着脸,径直离开。
外边阴云沉沉,风雨欲来。
一下车,姜离就被攥住胳膊拽回屋子,狠狠甩到墙壁上。
后背撞击的疼痛,绵延到骨子里的疼像是引起共振,她喉咙发痒竟是咳出一口血。
“姜离!”纪攸皱眉冷目望着她,在看到她唇角沾染的鲜血的时候,眸光骤然一紧,狠狠心压住翻涌的情绪。
这女人向来会演戏,调查出来的报告也显示她生龙活虎的,甚至还有足够的力气跟野男人私奔,这种人怎么会舍得死,可笑。
“我要见我爸爸!”姜离像是从恍惚空洞中缓过来,扬头声音愈加尖锐,像是发了疯的挣扎。
她爸爸才被检查出来病症,明明马上就要出国了,明明就要接受治疗了,怎么能在这个节骨眼出问题!
“见他?去哪里见,监狱吗?”
纪攸的声音冷的发寒,像是一盆冷水泼醒了她,她眼眶更为通红,那双水蒙蒙的眼里斥满了茫然和绝望。
扎的人心底都跟着有一瞬的难受。
“纪攸。”她肩膀微颤,眼泪毫无征兆的滚落下来,声音都带着颤抖和极尽的哀求,“求求你,放过我爸爸好不好?”
“不是说给我时间调查吗,你看我还是查到一些的,当年的事情跟我爸爸没关系,就算看在收养的份上,放过他好不好?”
滚烫的眼泪掉在他的手背上,像是被灼烧出了大口子,一路烧到心底。
有那么一恍,纪攸心头紧缩微窒,可还是别开视线,平静而残忍的开口,“姜离,你做梦。”
两条人命,怎么可能那么简单的一笔勾销呢。
他做不到。
“你好好休息,明天我来看你。”纪攸狠狠心,甩开她的手腕,心头那股浓窒感依旧还在,顿了顿脚步,没回头,“只要你肯听话,你爸爸就不会有事。”
说完,关门出去。
外边开始滴答小雨,纪攸恍然不知,坐在驾驶座上,抿唇默不作声,幽沉的眸子盯着屋子的位置,沉默许久。
手不知道什么时候狠攥成拳,心底那股郁火压抑不住,狠狠地抬起拳头,砸到方向盘上。
车子最终离开。
而另一边,医院那边同样也是风雨欲来。
乔晓晓盯着手机心下慌的不成样,心脏像是要跳出一样,那股恐惧和不安终于在一条短信之后到达顶峰。
那条短信简短,可字字却让她脑子嗡的炸开——
“计划失败。”
失败!姜离竟然又没走成。
联想到纪攸刚才怒意离开的样子,她心下的不安更是扩延,手指哆嗦的按下号码。
她狠了狠心,带着无限的阴翳开口道:“滕叔,还是我,姜意庆不是在监狱吗,腾叔,能帮我的只有你了。”
“这次,只能成功。”
她手狠狠地攥着,最后手机被哐当砸到地上,伴随着尖锐刺耳的声音,化为一片狼藉。
不,她不能再输了,这是孤注一掷最后一搏。
……
也不知道被囚禁了多久,姜离蜷在沙发上,这几天一直保持这个姿势,木然空洞的望着前边。
她比之前更加的消瘦,身体瘦的只剩下一副骨头架子,抱起来甚至都有些咯人。
纪攸每次来,每次都被这副样子,激起无名火。
他的确是要她听话乖巧,像是之前那样,可却不是要她半死不活的样子。
“纪攸。”
许久没开口,她声音更加沙哑,下巴搁在膝盖处,平静的开口,“我现在可以见我爸爸了吗?”
“吃饭。”纪攸皱眉,拿着勺子放在她嘴边。
姜离配合的张嘴,一口粥下去,她胃部下意识的抵触抗拒,可她眉头没皱的咽下去,混着翻滚的血腥味,一并咽下去。
忽然的索然无味,纪攸放下碗筷,掰正她的下巴,火气有增无减,“你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给谁看,真让人倒尽胃口。”
他讥嘲的开口,“姜意庆比谁都活的好,能吃能睡的,你难不成害怕我会杀了他?”
她涣散的眸光才重新汇聚,红彤彤的眸子一弯,像是下一秒就要掉泪,她咬住下唇,带着轻声的讨好,“我不会逃走,我会听话的待在这边,别动我爸爸,求你。”
‘求’这个字眼,已经不知道多少次听到。
可次次听到,都搅起他心底无名的情绪,纪攸皱眉,罕见的带着几分耐心,“嗯。”
可谁也没想到,这句许诺,会成为引爆压垮一切的导火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