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血流成河

冬子两拳紧紧握起，暗暗发誓，此仇不报非君也！

他先将妹妹交给自己最要好的同学护送回了老家，然后，他买了把鞭子，用衣服包着，来到棉纺厂附近的一个路口。这是进厂的必经之路。冬子已打探好，今晚“霸王”值班。冬子“猫”在墙角，明灿灿的路灯照着马路，静候着这正义的“枪声”。

果真，九点半时，“霸王”出现在路口，意外地是他的身后竟然载着一个女人。正值冬子犹豫间，“霸王”的自行车已拐进路口，说时迟，那时快，冬子奋勇向前，甩出手中鞭子，鞭子准确无误地落在“霸王”的头顶上，“霸王”“嗷”地大叫一声，人仰车翻。女人吓得“哇哇”大叫着跑了。鞭子象雨点般地抽来。这是冬子在农村赶车时学来的功夫。冬子说，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

“霸王”被打得哀号着，又是叫爹，又是叫娘，冬子骂道：“我恨不得杀了你，狗杂种！”鞭子在空中飞响，这是正义的复仇声。这种复仇使得“霸王”躺在床上半个月都没下床。然而“霸王”是何等人物，他的爹能罢休吗？

几个要好的同学都劝冬子赶快离开，冬子说，我能逃到哪儿去呢？他们肯定会到老家找我的，我不想让我妈担心。有同学出主意说，你到新疆去吧，往那大沙漠里一钻，谁也找不着。冬子倔强地说，不！我哪儿也不去！有人给我介绍了个工作，三个月就转正了，我舍不得那份工作。

冬子的工作是在离市区非常偏远的一个小邮电所里，是个查线工。工作虽然艰苦，但他很喜欢这份工作。有一天，他对着电话线大声喊着：玉儿，我有工作了，你能听到吗？我要和你在一起，你听到了吗？我想你！好想好想！

“你听到我的喊声了吗？那是我的心声！”

傻瓜，我怎么会听得到呢？

我的泪水为他的深情所感动。唉——冬子啊——

当厄运向他卷来时，冬子猝不及防。

那是一个阴霾的黄昏，北风“嗖嗖”地刮着。在外线作业的冬子，还没来得及回单位就被一群暴徒截在半道上。

“霸王”出现在冬子的视线里，他一脸杀气，手里拿着根长长的皮带。“郭小冬——”他吼叫着冬子的全名，“你敢打老子？！你好大的胆子！你不打听打听老子是谁？今天，我让你尝尝老子的厉害，给我打！往死里打！！”

就这样，冬子在棍棒、皮带的袭击中，被打得死去活来。

满脸是血的冬子摇摇晃晃站起来，指着“霸王”大骂了声“你个畜生！！”歹毒的“霸王”突然从腰间抽出一把刀来，直刺冬子的胸间，冬子倒下了。狂徒们看着一动也不动，血肉模糊的冬子，这才慌了神，逃跑而去。

“轰隆隆”一声响雷劈空闪电。

紧接着，“哗哗哗”大雨倾盆而下。

天地之悲泣，鬼神之哀号。

冬子啊——

冬子的血在雨水中流淌、流淌着——

在电闪雷鸣中，冬子“呼”地睁开双眼，对着天空他拼力喊了声：“玉儿——……”直到最后，他的眼睛大睁着、嘴张着，他想说，玉儿，我不能给你幸福了，我不能给你幸福了……

“啊——”我放大悲声：“老天怎么这么不公啊——你还我冬子，还我冬子——”

“啊——太残酷了——太悲惨了——啊——”

这夜半哭声，惊动了四邻五舍，我听见楼上一阵骚动，又看见对面楼里的灯光。

冬子紧紧抱住我，他俯耳小声劝道：“别哭，玉儿，别哭，都过去了，玉儿。”

我浑身哆嗦，紧紧依偎在冬子的怀抱里，我忍下了哭声，却止不断泪水，嗓子哽咽：“冬子，你受苦了……我要给你报仇！一定要给你报仇！！”

“不！玉儿，只要你平平安安，比什么都强，我决不让你冒险。我知道，直到死，他们也不肯放过我，冤枉我，说我杀了人，在逃跑时，不小心从山崖上掉下来摔死了。可是二十多年过去了，即便是冤死，也不能让你去送命！我只要你幸福，只要你幸福。”

“冬子，你听我说，”我擦去泪水，郑重地告诉他：“这是冤案，我要替你翻案。你放心，现在是法制社会，岂能容许凶手逍遥法外？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他是罪犯！难道你希望一个罪犯再继续危害社会吗？”

冬子疑惑地问：“可是，那时候……”

“那时候法制还不健全，现在有了法，我们什么都不用怕。”

“我不怕，只是担心你，我不想失去你。”他更紧地抱住我。

停了会儿，冬子问道：“玉儿，你明白我的心思，我这一生中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上大学读书。”

“我遗憾的就是没能上大学。如今你替我做到了，听你说得头头是道，我感到很欣慰。可是，我……”

我清楚冬子在担心着我，于是，我叉开话题：“冬子，你说你工作的地点很偏僻，离市区很遥远，他们怎么会知道你在那儿的地址呢？”

“我也不清楚，直到现在还是个谜。”

“那你告诉别人了吗？”

“我只告诉陈有钢了，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俩从小就在一起，我了解他。”

那……会不会是陈有钢……我心里在嘀咕。

少年时冬子曾告诉过我，他和陈有钢是发小，如同兄弟，两人无话不谈。他们经常到郊外去游玩。当时，他们中间却插进一个女孩。那女孩长得异常的俊俏。陈有钢很喜欢她。但冬子看得出来，那女孩非常亲近他。为此，陈有钢还吃醋来着。我记住了那女孩的名字：史丽梅。

“要是万一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呢？”我疑虑地瞅瞅冬子。

“特别的事？……他不会的。”冬子说的如此肯定。

一抹白线绕进窗户，冬子恋恋不舍地离开了我。

我计划着，怎样着手干这件事情。我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