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寻找证据

我在白沙亭的名字下用红笔重重地圈了圈。

孙占军刚开始时一直跟着张建增干，直到他老婆死的那年，不知什么原因？他突然买下一家药店，与“霸王”分道扬镳。

杨探长最后给我提供了一个重要的线索：孙占军的老婆叫史丽梅，曾经和陈有钢谈过恋爱。

史丽梅？是那个一直倾心于冬子的女孩吗？怎么又和陈有钢搅在一起了？

陈有钢现任市经贸委主任，混得不错。

我不敢贸然去找陈有钢，如果他是“叛徒”，岂不一切都暴露无遗吗？因为冬子曾向陈有钢提到过我。

不可置否，“四大天王”就是杀害冬子的刽子手！张建增、孙占军、白沙亭、刘得标，我一个都不会放过你们的！

但如何寻找证据呢？

现场就没有目击证人吗？

我想起冬子工作过的小邮电所。

这地方遥远而偏僻，它座落在山麓边的丘陵地带，眦连不绝的山脉拉成一条弧线，迭沓起伏。放眼南望，“白云回望合，青霭入看无”，倒不失隐人的好去处。街上人不是太多，却很热闹。环绕着那条新修的公路，车水马龙。有烟糖店、小百货、吃的、喝的、住的、穿的、戴的，五花八门，样样俱全。红籽的大石榴，圆圆的小柿子卖得火热，就连烤红薯也喷喷香甜。

街中间有一排房，醒目的绿色标志，那就是小邮电所了。小邮电所并不小，旁边铁栏门里，邮包车进进出出的。后院里圈着两排房，架线班在最后边的两间房里。

清一色的小伙子，找个老职工真难，答曰：调的调，升的升，退的退，病的病。

“去问工会主席吧，他工龄最长。”

工会主席已五十多岁，原先是邮递员。

“郭小冬？听说过，我刚调来的时候，听说这儿死了个人，大家都很可惜。挺好的小伙子，怎么会是杀人犯呢？刚转正就……

哎？刘秀芬可能认识他，她是这儿的老职工。”

刘秀芬，一个地地道道的普通工作妇女形象，不但模样普普通通，就连穿着打扮也是普普通通的。她不善言笑，显得心事重重，多愁的脸上挂着疲惫的温和。

“郭小冬？……”咋一听到这名字，她禁不住浑身哆嗦。接着，眼里现出了恐慌，“我……不，不……不认识……”

我怀疑的目光瞧得她浑身不自在，她嗫嚅着说：“不……不太熟悉。”她稍稍镇定下来，“我和他不一个班。况且都二十多年了，许多事情都忘了。对不起，我实在记不起来了。”

这是一个老实、本分且认真的人，但太胆小怕事了。我了解到她的丈夫于两年前一场车祸去世，儿子在外地念中专，家中还有一个多病的瞎眼婆婆。

唉——不幸的女人啊。

看来也只能从这个不幸的女人口里得到点什么了，因为她是这里唯一的一个曾经和冬子在一起工作过的老职工。

但她是不是目击证人？难讲。可不知为什么？她那恐慌躲闪的眼睛却一直闪现在我脑海中。

一个星期过去了，调查毫无进展。我有些心灰意冷，漫步向山上走去。

最后一抹晚霞被突袭来的乌云笼罩住。阴朔朔的风扫涤着明晃晃的石头，站在这座小山丘前，我的心抽紧了，这是冬子遇害的地方。

我默默地注视着那里，良久，良久……

血……血从石板上流淌下来……当年冬子挨打的情形展现在眼前，那惨状令我浑身颤抖。

鲜血染红了整个山丘，血光冲天，还有那滴血的小红花。啊——血……血……血和泪交织在一起。

我无法控制自己，跪倒在那里大声地哭泣，哭声惊天动地！

“冬子啊——我太无能了！到现在还没有找到一个能为你作证的人，谁能来为你洗清冤屈呢？到现在你还背着杀人的罪名。冬子啊——你太冤枉了！啊——！谁是证人？！站出来呀！为什么不敢站出来？二十多年了，你心中就没有一点愧疚吗？你就那么心安理得吗？！……”

“轰隆隆”话没说完，被一阵雷声给淹没了，紧接着，一道道的闪电，如刀光剑影，划过那黑沉沉的天空，射向山间、岩石，鬼魅惘若，阴森恐怖。忽传来断断续续“嘤嘤”的哭声。头皮一阵发麻，循声正自走去，忽然间，一声炸雷劈空而来，猛听到“啊”地大叫声，一个黑影火速地飘下山去。我拿出长跑的架势，尾追而去。由于山道不熟终未能追上。正焦急时，一道闪电斜照过来，让我看清了，那背影很象刘秀芬？

果真是刘秀芬。第二天黄昏时分，她上山去祭奠。口里喃喃地念叨着什么，我靠近她时，只听到了一声低语：“对不起，我实在没办法呀……”

她对不起什么？我突然间的出现使她惊恐失色：“我……我在祭奠我的丈夫……今天……是他的……祭日。”

她丈夫是冬天出的车祸，但我没有拆穿她。或许，她有很大的苦衷吧。

直觉告诉我，刘秀芬肯定知道些情况，但她究竟担心什么呢？我决心要打开她心中的秘密。

第二天是礼拜天，我买了些补品去探望她那患肺气肿躺在床上的婆婆。

屋子里很简陋，除了几件陈旧的家俱之外，最值钱的就是那台落伍的18寸彩电了。

刘秀芬是个勤快的人，不一会儿功夫，一盘热气腾腾的炒花生就端上了桌。

“没什么好吃的，将就着吃点吧。”她搓着手。

“你太客气了，很好吃。”

我先问了她婆婆的病，话峰一转自然就切入正题。可一提起冬子的事，她脸色骤变，眼睛躲闪着，嘴里总是支支吾吾地重复那句话：我不知道，不清楚。

我真着急了，尖锐地说道：“你想想，一个人被杀害了，可到头来却落了个杀人犯的罪名，这不是天大的冤屈吗？这奇耻大辱，何时才能说清呢？那些坏蛋们残忍到了极点，怎么能让他们一直逍遥下去呢？任何一个有正义感的人决不会放过他们的。任何一个有良知的人都要站出来指证他们的。可二十多年过去了，坏人们仍然没有得到惩治，一个好人就这样被冤枉吗？这些人太没良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