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乔装探虎穴

第二天下午，我去了律师行。

一切准备就绪。

一个星期后，我蹬上了西去的列车。

我喜欢冒险吗？并不喜欢，为冬子，肝脑涂地。

我租了个房子，一室一厅，有厨房、卫生间，月租200元。房子是八十年代建造的，虽然很旧，但质量还不错。所幸的是，它在一所学校里，比较清静、可靠。

安顿好了住处，便开始暗中打探“霸王”的行踪。

“霸王”的真名叫张建增，五二年出生，曾因打架斗殴被拘留过，又因流氓罪被逮捕，早被棉纺厂清除了出去。如今自己干，生意做的很大，拥有天龙娱乐城。

我拿着他的照片，在去公安局的路上，我犹豫了。我不是不相信这些公安，而是扯不断（理还乱）的关系网、人情网。八、九十年代里，人的作用非常之大。有的人凭借家人、亲戚、朋友的地位关系，前边关进去，后边就放出来了。虽然大部分受到法律的制裁，但仍有个别漏网之鱼。到了二十世纪末和二十一世纪初，金钱的诱惑更是让人触目惊心！我不得不担心象“霸王”这样的生意人，怎么会不使钱呢？公安局会帮我寻找证据吗？

我决定自己冒险探虎穴。

我联系了一家私家侦探社，探长姓杨，是比较有名望的。

站在这家美容院门前，我犹豫了一下。我从未美容过，在我看来，美容是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但决不能仅仅依靠化学制品来装饰。我认为自然的美，真实的美才是真正的美，而真正的美全在于它的内涵，皮肤的护养，身体的健康，精神上的愉快等等等等，这些都是保护美的诸多因素。而许多美的概念被人移化了，浓妆艳抹不相宜，一种假象迷惑众生，假脸、假胸、假鼻子……不知什么是真？不识庐山真面目，看来，这回我必须要造假了。

从美容院出来，又在小商品市场买了个假发套，挑了半天，觉得还是红头发比较鲜艳。我站在服装商城的大玻璃镜前，着实吓了一跳，那是我吗？是妖？三分象人，七分象鬼。红色的披发遮住了半张脸，粉一样白的脸，紫兰色的眼圈，长长的眼睫毛，紫色的唇膏。上身着一件粉色圆高领毛线背心，两条赤裸裸的臂膀袒露在外；下身是件半短牛仔裙，黑色长筒皮靴。我披上一件高档次的大披肩，定定神，昂首阔步直奔天龙娱乐城。

“天龙娱乐城”，霓虹灯显赫地照着这个招牌。既有古典装饰，又有现代化建筑，富丽而堂皇。

“小姐，请。”登上高高的台阶，门侍用微笑迎接着我。

这一趟美容院没有白去，从镜子中，我窥视到我年青了许多许多。

我要了杯咖啡，慢慢品尝。

对于这种环境，我是比较熟悉的。在我刚刚离婚的那一年里，我曾经“堕落”过。那是九十年代初的秋天，我认识了一位小老板，他开了间咖啡屋。我在那间咖啡屋里整整干了两年，我亲眼目睹一个纯洁的姑娘怎样走上卖身生涯；又亲眼瞅见那些三陪小姐怎样拉客、陪客。虽然我的身份是“二老板”，但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我还是陪了一回客人。喝酒、聊天，聊的内容大部分是健康的。可到了最后，他说了几句龌龊的话，我面红耳赤，反感至极，逃离了那里。事后，我还沾沾自喜地对小老板说我是身在污泥而不染。但小老板并不满意咖啡屋的现状，他的野心使他猖狂地向污泥中更深地陷进去，优雅的咖啡屋变成了“窑子”！我感到了耻辱，鄙夷地离开那里。

至今想起这一段“光荣历史”，自惭形愧，可惜了大好时光的浪费。

我呷了口咖啡，觉得太苦，放了块冰糖，还是苦。“唉——苦涩的咖啡。”我嘟哝了一句。

“小姐，不喜欢喝咖啡吗？”不知什么时候，对面椅子上坐了一位身材魁伟的中年男子，那双锐利的目光象是要觉察出我的内心世界。

我一下子清醒过来，为我开始的举动有些懊悔。我看了下自身的装束，怎么能沉闷地坐在那里？应该去蹦迪呀。嗨，大意失荆州啊。

我匆匆脱下披肩，对这位中年男子微微一笑，转身冲进舞池。

早在十几年前我就学过迪斯科舞，为锻炼身体，我还是经常跳“迪斯高”的。

踩着鼓点，摇头晃脑，如痴如醉地跳着。一边跳，一边向楼上瞅去——

楼上时时有人上来、下去；下去、上来，却一直没有看到“霸王”。

正仰头看着，身上忽然掠过一阵疼痛，我的右脚跟被一只铁蹄狠狠地碰撞了一下。我火冒三丈，坏脾气冒出了头，“干什么你？！？”我厉声喝斥。

站在我面前的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伙子，他嘟哝了一句：“我又不是有意的。”

“怎么？踩了别人连句‘对不起’就不会说吗？”

他嘻皮笑脸地说：“你不是替我说了吗？”

“你？！！……”我怒目圆睁。

足足十秒钟。

我从牙逢中挤出几个字：“好！我替你说！”我右脚伸出去，狠狠踩在他的脚面上，大声吼道：“去死吧！”

“哎哟——”听到叫疼声，大概踩得不轻。我这人就这样，得理不饶人。

我冲出舞池，来到吧台，要了杯红葡萄酒，一口气干了。太渴了，拿酒当水喝。

“呼呼” 喘了口气，稍稍平定下来，又开始后悔刚才的举动，此行的目的可不是来打架的。

可后悔已来不及了，麻烦就跟着来了。“嗵”地一杯“XO”放于我面前。

“喝了它！”几乎是命令的口吻。

我看着这个挺现代的小伙子，一肚子的恶气撒向他：“你让我喝我就喝？你谁呀？我不认识你。”

“不认识？刚才还脚碰脚呢，一会儿的功夫就不认帐了？喝了它，不就认识了吗？”

他端起酒杯，送至我脸前。

我将脸扭向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