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容臻感到汗毛都竖起来了,手被他紧紧地握住。容臻给他把脉后对聂骄阳说道,“他并无大碍,就是刚愈合的伤口又裂开了,加上气急攻心,所以才晕倒,给他处理一下伤口就好了。”
“那我追上去看看。”聂骄阳对容臻说,容臻点了点头就从药箱中取药。
此时,沈霖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探看蒋克城的情况,看到容臻的一刻也楞了好一会儿,嘴巴颤抖地说道,“夫人,你不是已经……”看到沈霖的脸色苍白,容臻很自然跟刚才蒋克城叫她母亲联想起来。
可此时并没功夫向沈霖多作多解释,最重要的是给蒋克城疗伤。
另一边,聂骄阳沿着马车的痕迹追了上去,很快就在辽源河中段一片隐秘的山林找到他们几个的踪影。
几人正坐在河边休息,其中一人说道,“他们就是个累赘,我们怎么不一刀解决了那个废才少帅?好尽快向大帅邀功,咱们兄弟几个也能升官发财,总比天天流落在这荒山野岭强。”
听了这话,其他人都纷纷附和。阿伍不急不慢地说道,“别吵啦!你们以为老子傻吗?你们想到,我想不到?这都是大帅的意思,他的死不能跟大帅有任何的关联。现在解决他是容易,要是这样连累了大帅,我们往后有好日子过吗?”
“伍哥,那看好他就行了,干吗还要我们天天干这种缺德事儿?”其中一个指了指马车上的木桶,又说道,“干这种的伤天害理的事,生孩子没屁眼的。”
阿伍狠狠地拍他的后脑勺,“你这是既想做荡妇,又想立牌坊。这么做也是大帅安排的,你还能有什么意见?你既然想升官发财,就别想什么缺不缺德。”
听了他的话,大家都不敢再吭声。休息了半晌,他们几个陆续把几个木桶搬下车,然后又把桶中的白色粉末倾倒入辽源河。
聂骄阳正想走进几步探看清楚,不小心踩断了脚下的残枝,“啪”一声惊动了几个正在搬运木桶的士兵。
聂骄阳被发现后扭头便跑,可没跑几步就被两个士兵逮住,押解回辽源河边。
阿伍一手抬起聂骄阳的脸,“原来是个女娃。”见她有几分姿色,阿伍 遥有兴味地看着他。
“我只是刚好经过采药,你们是强盗悍匪吗?竟然把我抓了过来。”聂骄阳气愤地说道。
阿伍 走近她,用肮脏的手扫过她娇嫩白皙的脸,聂骄阳头一偏,表情极度厌恶地怒斥道:“把你的脏爪子拿开。”
阿伍 被她激怒了,一巴掌扇了过去,聂骄阳差点被他打晕,“臭丫头,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既然被你撞破了老子的大事,你就甭想能活着离开了。”说罢,便示意身边的人把她干掉。
此刻,聂骄阳才意识到自己有多危险。 怎能坐以待毙? 骄阳闪烁着圆滚滚的眼珠子,心中顿生一计。
另外一个男人抽出一把大刀朝她走来,千钧一发之际,聂骄阳便大喊道,“我是大帅派来监督你们的,竟然伤害我?你们想不想活了?如果我不能活着回去,大帅就会怀疑你们叛变,以后别说荣华富贵,连妻儿父母都保不住。”
她那么一说,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不敢动手。他们心里清楚大帅蒋钰城生性多疑,而且心狠手辣。如果她说的是真的,杀死这个丫头,自己也吃不了兜着走。钳制着聂骄阳两个人也都松开了手。
见他们有所松懈,聂骄阳一个激灵,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药瓶。药瓶里装着经过提纯的高浓度的菇棉草 原液,聂骄阳打开瓶盖,迅速地往身边两人身上轻轻一点。
只见两人开始神志不清,说起胡话。为首的男人见状,马上命人再次抓住聂骄阳。
她身材娇小,三下五除二就轻松地躲避开那些人高马大士兵的抓捕,并在他们身上都点上了 菇棉草 原液。
药效很快,几人都已失去理智,产生幻觉。有的伏在地上边哭边喊娘,有人抱着大树不断地亲吻,还有的提起大刀四处乱砍,一个趔趄头撞到地上的大石头,满脸鲜血。
最后只剩下阿伍,聂骄阳示意了一下瓶子,对他邪魅一笑,“你要不要也来试试?”
他吓得够呛,见状拔腿就跑。聂骄阳不想就此放过他,一跃上马,“驾......”驱马车上前追赶。
快追上时,聂骄阳在空中挥起马鞭,手起鞭落,正好打在他的后背,他惯性倒地。他正好处在小山丘的中端,顺势滚了下去。聂骄阳本想再给他一鞭,让他毫无反抗的能力后再抓他回去报官。
说时迟,那时快,那个男人已然滚进了辽源河。聂骄阳调转马头想去寻他,见河水湍急,人也再无影踪,这才放弃追寻。
心系母亲,聂骄阳返回密林准备接回母亲。她回来后见蒋克城还没有醒,头枕在容臻的大腿上,睡得倒是十分安稳。沈霖就在他们身边,正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盯着容臻。
聂骄阳把车停到一边,走过去,看了一下说道,“母亲,这家伙应该无大碍了,咱们先回去吧!我已经拿到证据,先去县政府找人过来帮忙吧!”正好把容臻从地上拉起来,蒋克城醒来,半眯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容臻的脸。
蒋克城马上拉着她的手,嗓子沙哑地喊道,“母亲,求您别走。”
他此时仍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晶莹的泪光从他的眼角安静地垂落,很快又昏睡了过去。
母女俩人看见这一幕,亦是无比地揪心。
聂骄阳眼色示意容臻赶紧上马车,她把仅剩的半瓶 菇棉草 原液和一些救治的药给了沈霖。并逐一告诉他使用方法,尤其是菇棉草,让他千万要慎用,药效很强,随时让人陷入无尽的幻觉之中。
虽然聂骄阳没有明说,沈霖也明白,这主要是给他们用来防身。
聂骄阳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把马车直接驾驶到县政府门口。
辽源县县政府是前朝衙门改造,里面很多摆设都还保留着。吕承基将军的办公室就是原来的公堂,聂骄阳母女俩人把马车停好后,经过通报便在偏厅等候吕承基。
听说容臻来了,吕承基脸上露出一瞬间的惊讶和喜悦,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他马上放下手头的工作,对着玻璃窗理了理衣服便到偏厅见容臻俩母女。
从进入偏厅的那一刻开始,吕承基的目光就一直锁定在容臻身上,可她还是一副清冷疏离的模样。
吕承基一直对骄阳宠爱有加,骄阳一见他便迎了上前,说道,“吕叔叔,近期辽源县突发的时疫,原来是有人故意在辽源河投毒引起的,不是单纯的时疫。”
吕承基 听了骄阳的话,也觉得这件事非同寻常,不禁眉头紧蹙。
聂骄阳便详细向他汇报了整件事情的始末,惟独省略了遇上蒋克城的那一段,私心里是想保护他。从各种表象来看,一个身负重伤的人也不像有能力参与投毒案的。
听完聂骄阳的陈述,吕承基与容臻母女三人来到了县政府门口的马车上查看木桶里装的是什么。拉开马车车门,吕承基便见到几个硕大沉重的木桶边上雕刻着一个狮子头,那是南豫军的标志。
因某些机缘,吕承基对豫军还是比较了解的。豫军分两派,以黄河为分界线。驻守黄河以北的称北豫军,黄河以南称南豫军。北豫军还是老帅蒋以德统领。
三年前,蒋以德为了逐步提拔大儿子蒋钰城成为自己的接班人,让他担任南豫军的将领。豫军目前名义上还是老帅统领,大帅蒋钰城已然能独当一面,近两年还在自己军中推行各种政策,使南豫军在关中势力逐步强大。
吕承基命人搬下两个木桶并敲开,容臻取出少量粉末查验,说道,“这是砒霜。”
在这烽火乱世,药品物资十分匮乏,能动用如此大批量的砒霜着实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思及此,吕承基心中蒙上了一层忧虑。更何况,敢在他眼皮子底下筹划着这等阴谋,绝对是来者不善。他隐隐感觉自己多年来担忧的事情即将到来。
“吕叔叔,事不宜迟,快点派人把那几个投毒的人抓过来审问,好查出幕后黑手是谁。”聂骄阳上前一步,焦急地催促道。
吕承基迟疑了一下,还是派了一队士兵随聂骄阳前去抓捕投毒案的罪犯。容臻先天就有喘症,折腾了大半天也累了,聂骄阳没有让她跟随,本想送她回家,可她执意要在县政府等消息。骄阳也觉得时间耽误不起,就随她了。
另一边,辽源河畔,咕噜咕噜地吐着泡,水里渐渐冒出一个人头,身子渐渐浮出水面。阿伍湿漉漉地爬上岸,往刚才与同伴失散的地方奔去。
他心里害怕,他们的所作所为全被那个小丫头碰到了,而且那么一整车的砒霜被她劫走,必定后患无穷。还是赶紧带上兄弟走为上计,走之前还要先想办法料理了那两个累赘。
来到河边,其余五人还是处于浑沌的状态。阿伍便一手一个把他们拖到河边,把头按在水里,让他们在水中挣扎着清醒过来。
阿伍带上几个人赶回去时见蒋克城和沈霖还在,才舒了口气。蒋克城依旧躺在地上奄奄一息,沈霖在旁边烤火,一边帮他擦试着身体。
阿伍回想了起自己刚才狼狈的经历,再看这两个 废才 “岁月静好”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快步上前,推开沈霖,猛地将蒋克城从地上拽了起来,另一只手捅进他胸前的伤口。猝不及防,蒋克城闷哼一声,疼得他直冒冷汗。
蒋克城睁开猩红的眼睛瞪着他,阿伍不爽地说道,“看什么看。你就是运气好,投胎投对了窝,才过了那么多年的好日子。 你这个有爹生没娘养的废才,碰上老子,算你倒霉了。”
“有爹生没娘养。”听了这话,沈霖也不禁嘘声。他知道,这是蒋克城所能容忍的底线。
阿伍说完正要朝他脸上吐口水,怎料蒋克城狠狠用额头顶了他一下,阿伍顿时疼得眼冒金星,松开了双手。
说时迟,那时快,蒋克城的袖口上亮出那把绿柄龙纹的匕首,直接捅进阿伍的裆部,白刀子进,红刀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