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身世之谜 兄妹难辨

容磊默默地点头。历尽千帆，前尘往事，过眼烟云，对于他而言都是无言的伤痛。在时代更迭的浪潮中，他们这些曾经的皇亲贵胄也不过一叶浮萍。

为了挽留前朝消亡的脚步，父辈还有他们都曾不自量力地试图螳臂挡车。但是，当历史的车轮真实地在他们身上碾过时，因为身份、血统还有从小的教育，他们都不得不负隅顽抗。

他们悲惨的一生就此早已注定。

聂骄阳静静地听着容磊在给自己念信中的内容。信中大篇幅地阐述了荣亲王对前朝的忠诚，表示自己一旦不能回来。让兄妹二人一定要紧遵祖训，效忠前朝。

这封信是当年荣亲王奉命入宫 伴驾 时留下来的。当时荣亲王已经得到消息，革命军快攻入皇城，此次入宫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与革命党拼命，保护末代皇帝。

后来得知荣亲王崩逝后，瑰青福晋把兄妹二人秘密送走，掩人耳目，兄妹改姓“容”，音同“荣”，长子宪磊改名容磊，独女贤俞改名容臻。

瑰青福晋还把荣亲王留下的绝笔一分为二，分别给兄妹二人保存。一则，为了日后兄妹二人再次相见时有记认。二则，时刻提醒兄妹二人要效忠前朝。

当时，瑰青福晋安排人把贤俞格格送回东洋，把长子送去东北。

据容磊表述，后来贤俞格格半路出逃，不知所踪。自己则被安排到了东北之后，隐姓埋名，投身护国军。直到十年前，他才随当时护国军总司令，现任辽阳县护卫队总司令宁唯仁来到这里。

容磊一直都有暗中调查自己妹妹的下落。

直到五年前，他从一个逃兵身上发现了一张臻宜轩的处方，上面的字迹跟自己妹妹的字迹一样。托人多番打探才查出原来妹妹在离自己很近的辽源县。

终于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妹妹，但因两县之间长年处于对峙状态，往来会有危险。同时也为了不暴露两人的身份，两兄妹只能定期书信来往，多年来一直都没见面。

蒋克城听了容磊的话，陷入了沉思，“二十年前姓蒋的边城守将？”还有，“当时容臻怀孕了”。

这让蒋克城回想起父亲一直珍藏的照片，照片上的女人跟容臻太像了，难不成自己的母亲就是容臻？那骄阳岂不是自己的妹妹？

聂骄阳不禁潸然泪下。感慨家族败落的无奈和母亲前半生的艰辛。

容磊安慰道，“傻丫头，别哭了。这几年，我从你母亲的信中知道，因为有你，她慢慢感受到了幸福。不再像以前一样，活在家族和责任的阴影下，身不由己。”沉默了片刻之后，他又说道，“唯一的遗憾是一直没有找到您的父亲。”

“我父亲？你知道我父亲是谁吗？”

容磊叹了口，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听说是她逃跑后遇到一个边城守将，具体是谁，我也不知道。”

边城守将？蒋克城听了之后下意识地皱了下眉。

“听说，您母亲在怀你之前，还怀了个儿子。”

“也就是说，我还有个哥哥……”聂骄阳兴奋地说道。

“还生了个儿子？”听了容磊的话 ，蒋克城心里蒙上了一层疑云，这让他回想起父亲一直珍藏的照片，那人跟容臻十分相像。

如果真的是容臻，那她就是自己的母亲？骄阳就是自己的妹妹？

一旦有这个想法，蒋克城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心酸，难受，还有无奈。

“嗯，这些都是我找到您母亲之前找人查到的零星线索，具体是怎么样的，您母亲也没有对我说。”

虽然有些失落，聂骄阳还是很欣慰，能找到舅舅。母亲希望她能在辽阳县有个依靠，有什么事情也好有个照应。

“嘭……”此时，外面响起了茶盏落地粉碎的声音。

“你是谁？”客栈伙计看到一个脸上蒙了围巾的怪人在躲在房门后偷听。

蒙面人见自己败露了，慌不择路。围巾掉落，露出一张残破的脸，把客栈伙计吓得大叫。

屋内的三人闻声出来一看究竟，怪人已经从后门逃了出去，只留下他慌张的背影。

蒋克城看着背影感觉有些熟悉，但又一时想不起来。谁都没注意到，容磊嘴角勾起了一丝轻笑，声音小得只有自己知道，“跳梁小丑。”

磊明药行

天快亮时，那人重新用围巾包裹着自己的脸，猛地敲门。开门的是那天的姑娘。

见他狼狈不堪的样子，不屑地说道，“你来干嘛！”姑娘边说边打着哈欠。

那人气喘吁吁地说道，“容磊回来了，先去找了他们。”听了他的话，姑娘眉头紧锁，右拳打在左手掌心上，说道，“糟了，我们要加快了。”

说罢，在那人的耳边嘀咕了几句。那人惊讶地看着她说道，“现在容磊一直在他们身边，没有机会下手的。”

“你只管照做，其他的我会想办法配合你。”姑娘说道。

男人无奈地点点头。

次日，天色微亮，容磊简单给她施了针，喂了点药，聂骄阳累到睡着了，蒋克城还守在她身边。

容磊对蒋克城说道，“谢谢少帅一路上对骄阳的照顾。她身上的串子草毒基本已经得到控制，我明天再给她开一剂药，逼出最后的余毒就好了。”

蒋克城看着她的睡颜，“与其说我照顾她，还不如说她给了我支撑下来的力量。如果没有她，我早死在八卦阵里了。”

容磊笑道，“这八卦阵耗费了宁帅毕生的心血。在你们之前，就没有人能活着走出来。你们俩能活着逃出来真是命大。”

“怪不得，即使来之前，我做了周全的准备，也是没预料到自己差点就葬身于八卦阵中。”

“放心，你们到了辽阳县，我就会护你们周全。这也是我对她母亲的承诺。”

蒋克城抬头看向容磊，“容先生，恕我冒昧。前几天，我们在磊明药房买的药材中发现有毒……”

见容磊脸色微变，蒋克城沉默片刻后又说道，“这件事如果是针对我也就罢了，但这是针对骄阳的。我不能让她置身险境之中。所以，查明真相并揪出凶手才是关键。这件事，容先生能帮我们吗？”

“这件事我心里有数，放心，决不会让骄阳再受这些罪了。”得到容磊肯定的回答，蒋克城一直悬着的心终于可以落下。

蒋克城心想，聂骄阳有了容磊的照顾，他就可以无后顾之忧地完成自己要做的事了。

见聂骄阳情况稳定，又有容磊的照顾。蒋克城回房休息一下之后就外出到县城打探一下消息。一则可以打探沈霖的消息，二则最要紧的是找门路见宁唯仁。

前几天，经历了那么些事，把正事都给耽误了。

蒋克城与沈霖相识于微时，他们从小随蒋以德南征北伐。有好几次部队失散后隐匿在敌人所占领的区域时，他们都用这种方法找到对方。

蒋克城打听到辽阳县最大的寺庙就在西城区的边上，名叫祖宁寺。取名祖祥寺寓意祖祖辈辈在辽阳县安定祥和地生活的意思。祖祥庙自从建庙两百多年以来，一直香火鼎盛

祖祥寺频临西岭，离幽灵沼泽不远。根据当地人口口相传，这是前朝开国年间，一位国师级别的易经大师途径辽阳县时，误闯幽灵沼泽后，在里面发现了一片小山丘。

当地虽然土质松软，小山丘却一直不倒。易经大师掐指一算，这是百年不遇的龙脉，如果在此建一座庙，便能锁住龙脉，可保万代基业常青。

蒋克城不禁在心里嘲讽道，前朝建国还不到三百年便已覆灭，何来基业万代常青之说。

晌午之前，蒋克城便已经赶到祖祥庙。这里果然香火鼎盛，人流络绎不绝。

寺庙的整体结构有些特别，不是方方正正的庙殿，而是如蟠龙般匍匐在山丘之上。

走进庙殿，蒋克城才发现不同于一般的庙宇是石头切成的，祖祥庙是用橼木隼卯结构堆砌而成。

为了适应幽灵沼泽土质疏松的特点，特地用木质结构，大大降低了庙宇的重量。加上蟠龙型的结构很好地分散整个庙宇的承重。整个庙的设计建造可谓精妙。

“施主是来找人的？”从蒋克城身后传来一个老者的声音，沙哑而低沉。

蒋克城闻声转头，原来是个老和尚，身穿薄衣袈裟，身材消瘦，而眼睛却看不见东西。

蒋克城谦逊有礼地向老方丈还了个礼，说道，“我只是过来参观一下。”

老方丈闻言哈哈大笑道，“来这里的人都是有所求的，不会只是来参观的。”

蒋克城笑而不语，老方丈却递给他个签筒，说道，“要不你问问菩萨？”

“也好。”说罢，蒋克城便接过签筒，撩起长袍，席地跪下。摇了一会儿，便有支竹签掉在地上。

蒋克城捡起来递给老方丈。老方丈轻抚过他的手接过竹签，有一刹那的惊讶，尔后又恢复平静。

“第十一签 书荐姜维”老和尚平静地说道，随后领他到旁边的桌子上，给他递了签文。

“欲求盛事可十分，争奈亲姻日暂忙，到头竟必成鹿箭，贵人指引贵人乡。”

签文解曰：有意兴变，堂内烟云，鹿箭复活，仙人指引，到底安然。

蒋克城看了签文，不解地闻道，“此签何解？”

“此卦乃因祸得福之像。”

老和尚用手捋一下自己斑白的胡子，说道，“公子乃出将入相之命格，年少时虽有磨难，身不由己，陷入纷繁复杂的纷争当中。后得贵人扶持，封侯拜相指日可待。然而公子的贵人就在辽阳县。”

“哈、哈、哈……吾乃一介草民，何来封侯拜相之日？”蒋克城自嘲，心想这个老和尚恐怕又是个胡诌的，没太放在心上，正准备起身离开。

不料老方丈一把按住他的手，说道，“君命由天，不由己。你自有上苍安排的使命。”

老和尚又用力地握了一下他的手，“俗话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切记，争奈亲姻日暂忙。即使目前有了心仪的对象，感情也不会顺利，不一定是良配。”

听了老和尚的话，让蒋克城马上想到了聂骄阳，心中不免有些怅然若失的感觉。

临走时，老和尚还轻声在他耳边说道，“施主，签文背面另有玄机。”

出了庙殿，蒋克城翻开签文背面，上面写着：酉时，庙后佛堂见。他心中了然，那是沈霖的字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