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克城拿出罗盘,上面的指针受到八卦阵中磁场的干扰,不断地颤抖,根本没有办法借此看清方向。
聂骄阳见状也是忧心忡忡,转念,她看到身边的泥地上有一条细细的,蜿蜒的小水流在他们身边流过。
她便对蒋克城说道,“我们所在的地方,昨天是坎卦,很有可能就在辽源河底下。辽源河的河水是自东往西流的。你看,这条细细的水流流向是这样的,可否定判断这边应该个是东,那边是西?”
蒋克城听了她的话,沉思了片刻,对聂骄阳说,“那我们就赌一把,朝西南方向走。”
蒋克城把骄阳护在身下,在邪风中穿行。风在他们身侧刮来,风力越来越大,让聂骄阳感觉难以呼吸。
有好几次,聂骄阳都感觉自己要被吹得双脚离地,蒋克城每次都用力又把她压了下来。
就这样艰难地走了快一个小时,聂骄阳感觉自己已经快筋疲力尽。
她“扑通”地跪坐在地上,全身使不上 一点儿劲。不一会儿,聂骄阳也在不停地咳嗽,最后还口吐黑血。她还感觉自己的心脏“砰、砰、砰”地直跳,仿佛快要跃出胸腔,根本停不下来。
蒋克城见状,深深地皱眉。聂骄阳也愣住了,这跟蒋克城的症状如出一辙,自己怎么会也中毒了?
伴随着一阵越来越激烈的咳嗽声,聂骄阳晕倒了。
可身侧呼啸而过的邪风一点都没有减弱的迹象,晕倒了的聂骄阳还有抽搐的现象。
此刻,唯一清醒的蒋克城有些慌乱,聂骄阳身体里的毒性已经开始发作。两人同时毒发,而且是在这么恶劣的环境下,前路茫茫,不知他们选的这条路是否是对的。
万一选错了,那就是死路一条。他不后悔选择前往辽阳县,但他确实后悔带聂骄阳来这趟。因为这比他想象中更加凶险,原来是为了保护她才把她带在身边,现在却是害了她。
蒋克城艰难地把聂骄阳抱到墙角挡风的地方。依稀记得,聂骄阳曾给他吃下紫金丹,让他的症状有所缓解。于是,蒋克城便在她的包袱里找出丹药,喂到她的嘴里。
过了半晌,聂骄阳终于好转,眼睫毛微微地动了一下,伴随着几声咳嗽,她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此时,风力已然减弱了,聂骄阳脸色惨白,看着艰难地扶着自己的蒋克城,说道:“我也中毒了。”
蒋克城虽然心里难受,表面上还是冷静地回应了她:“嗯,待我们出去了,总能找到解毒方法的。”
聂骄阳深知,他是在安慰自己,但心里还是很难受。面对恶劣的环境,如今两人同时毒发,能出去的几率就更渺茫了。
“我们是进来后中毒还是进来前就中毒的?”聂骄阳问道。
“这个八卦阵应该是宁唯仁多年心血建成的。不仅是用来阻挡外来入侵者,更重要的作用是让自己的军队在遭遇危险时能有个地下通道可以方便撤离。”蒋克城分析道。
“所以,他应该不会在八卦阵里投放有毒物质。但我们是从幽灵沼泽进来的,沼泽里充满瘴气,我猜那是诱发我们身体毒性发作的重要原因。”
“诱发我们身体毒性发作?”聂骄阳更加不明就里,接着问道,“你的意思是,我们早就中毒了?只是毒性还没发作出来?什么时候?在哪里?”
在聂骄阳不断地追问下,蒋克城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猜测,“也许,我们在老妇人家里时就已经埋下了毒根。”
聂骄阳一脸错愕,口中念念有词,“怎么可能?我们出来时还好好的。”
“虽然,我在她家时没发现什么破绽。你难道没在老妇人怪怪的吗?”蒋克城问道。
聂骄阳思量片刻,她倒是没老妇人有什么特别,只是……
看到她似是想起了什么后一脸愕然的表情,蒋克城拍了拍她的肩问道,“怎么了?你是想起什么了?”
“串子草,我在她家后面的空地里发现了一大片的串子草。”
“串子草?”蒋克城疑惑地重复了一遍,问道,“那不是辽阳县当地很普通的调味品吗?”
“是的,少量的串子草的确对人体没有什么损害。但串子草是极阴寒的东西,摄入过多会伤及内脏,特别对心脏的损害会很大,但并不会很快地毒发。”
聂骄阳继续说道,“我曾在医书上看过,至阴至寒的东西碰上山林恶浊之气就会产生剧毒。幽灵沼泽中弥漫着瘴气,如果我们身上本来就有至阴至寒之物,两者结合,那就是十足十的毒药。”
聂骄阳越想越后怕,颤抖着说道,“可……可那老妈妈不像是心肠恶毒的人呢!”
蒋克城没想到她竟是如此单纯,脸上抹过一丝邪笑道,“若这世上真有看穿人心的本领,哪儿还会有那么多纷繁复杂的事情呢!”
聂骄阳本想辩解,话说道嘴边又被堵了回去。
此时,邪风骤停,四周寂静一片。
他们被邪风吹了三四个时辰,忽然风停了,两人疑惑地两相对望。
“风停了?我们这是越过巽卦了吗?”聂骄阳问道。
蒋克城脸上依旧淡然,却又有隐隐的焦虑。他问道,“现在什么时辰?”
“丑时已过。”
他们要在酉时前赶到乾卦,也就是现在还剩下不到一个时辰了。况且还不能确定是否选对了路,还有现在所在的地点。
“要不我们再往前走走看?”聂骄阳看得出来,他现在也无计可施,只能这样建议道。
蒋克城没有回答她,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索中。
骄阳也是心急,见他对自己的建议不理不睬,踉跄地站了起来说道,“我去前面探探路,你在这儿等我。”
蒋克城还来不及叫住她,骄阳已经走出了几步。
忽然,她感觉到地壳的强烈震动,仿佛站在波涛起伏的水面上。她迈开腿想再往前一步,却已经踉跄倒地。
当她倒地后,坚硬的地面瞬间变成了流沙。骄阳的脚很快就陷进去了一大截,支撑身体的手很快也被流沙淹没。
聂骄阳大喊,“救命呀,救命呀……”
从蒋克城的视角看去,聂骄阳并没有什么危险。只是摔倒在地,一只手扶着地,两只脚同时撑地。
可他还是走了过去准备扶起她。蒋克城走到离他不到一步的距离,聂骄阳眼看着自己大半个身子都被流沙包裹着,她对蒋克城喊道,“你别过来,连你都会陷进去的。”
蒋克城越听越一头雾水,“什么陷进去?”他上前一步,一手把她拉起来,试图把她拉回去。
聂骄阳一手被她拉着,双手双脚不断地扑腾。
蒋克城好不容易把她拖了回来,双手紧抓着她的肩膀把她摇醒。
聂骄阳这才缓过神来,见自己安然无恙地在他面前,长舒了口气,说道:“幸好你救了我,要不然就被埋在那些流沙下面了。”她边说边用可怖的眼神死死地盯着刚才走过的地方。
“你刚才看到流沙了?”蒋克城看着她惊恐的样子问道。
听了他这么问,“难道你没看到我刚才差点被流沙淹没了?”聂骄阳的眼神中更是惊恐和不可思议。
“我没看到流沙。”蒋克城眉心蹙紧说道。
“怎么可能?都差点把我淹死了。你竟然没看到?”
蒋克城陷入了沉思,难道这是幻境?而且这个幻境只有聂骄阳能看到,自己是看不到的。
他口中喃喃自语道,“乾坤八卦,孤阳不生,独阴不长。”
“什么意思?”骄阳追问,却没有得到他的正面回复。
他还在喃喃自语道,“坤为地,代表具有土性质的东西。”
蒋克城抬头对上聂骄阳渴望的眼神说道,“这里应该是坤卦。”
听了他那么说,聂骄阳彻底绝望了。经历那么多艰难险阻,他们竟然走错了。而且坤卦正好与乾卦是对立的卦象,在八卦的两个极端。
现在距离酉时差不多半个时辰了,他们怎么可能赶到乾卦。这是老天注定他们是死路一条。
聂骄阳失望地蹲坐在地上哭泣,为自己莫名其妙地缠和进这些是非而哭泣,为自己短暂的人生而哭泣,为不能见母亲最后一面而哭泣。
“别那么早就哭丧着脸,我们还是有机会出去的。现在离酉时还有半个时辰呢!”蒋克城安慰道。
聂骄阳眼睛哭得像核桃一样,她抬起头,见他丝毫没有惊慌和恐惧。真佩服他的心大,死到临头了,心态还能这么平和。
“俗话说,重阴则阳,重阳则阴。”蒋克城补充道,“我们已经到了极阴的坤卦离乾卦就不远了。”
“那我们要怎么才能去到乾卦?”聂骄阳忙问道。
蒋克城指了指刚才走过的路,对她说:“我陪着你走过前面那片沙地。”聂骄阳大惊失色,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刚才在这里经历过一次生死,马上又要来一遍,她那脆弱的心灵怎能承受得了?
蒋克城在她眼中绑了一条黑布,牵着她的手,说道,“你就安心地跟我走吧!”